鹿夫人不相信,她的儿子可是告诉过她,他得到的功法是第四层上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所遗的功法。第四层对第二层的人来说,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犹如人,最多仰望云端之上的神,而神之上,又是一个怎样的天地,他们一无所知。
就是这么了不起的儿子,居然被人杀了?
本来她不信的,但大厅中的人都这么说,就不由她不信了。
传话的人说,是鹿司歌有了男人,是那个男人杀了她的儿子。
儿子要纳鹿司歌为妾,她是知道的。她的儿子是要晋入上界的,当然不能娶鹿司歌为妻。他的妻,只能上界高贵的女子。
他能纳鹿司歌为妾,是鹿司歌的荣耀,是鹿家的荣耀。
当初,她与人私奔,背弃了鹿家,也因此自绝于鹿家,再也不曾回去过。
要是他的儿子把鹿家当代的家主纳为妾室,那才是替她扬了名,让她凌驾于整个鹿家之上。证明她当初的先择并没有错。
可是,鹿司歌竟然已经有了男人?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历史悠远的鹿氏家族的继承人,她居然就这么轻率地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连名媒正娶的婚姻大礼都没有举行。
鹿鸣怒火中烧,她要把这对鲜廉寡耻的狗男女统统杀掉,把这对毁了她的希望与骄傲的奸夫淫妇宰了。
鹿鸣的心头只有恨意,却忘了,那人既然能杀得了她引以为骄傲的儿子,她一个并不精通杀人技的鹿妖,拿什么宰了人家?
鹿鸣纵身狂奔,渐渐追出大道,进入陈玄丘所居坊中。
站在一条大道和左右两条巷弄的交叉路口,鹿鸣正在犹疑,不知该追向何方。
路口偏偏没有行人,也不知该向何人询问。
正犹豫间,右边巷弄中突然伸出一条巨大的蟒,水桶一般粗细的身子,攸然探向鹿鸣的腰畔。
鹿鸣骇然一惊,手掌一翻,猝然拍向巨蟒的身子,不料那巨蟒翩然一转,昂扬起来,原来那竟不是一条蟒,而是一只巨大的触手。
触手一扬起来,下边是密密匝匝令人望而生怖的可怕吸盘,仿佛可以辗压众生的一面面大磨,在触手最前端,还生有一根暗金色的可怕倒钩,足有两尺多长。
鹿鸣这两掌若是拍实了,只怕就要拍在那根锋利的倒钩之上。她慌忙收手,欲待闪身躲避,可那强大的吸力,已经牢牢地摄住了她的身子。
吸盘一摄,就把她嗖地一下摄进了巷弄。
巷弄中,一只巨大的章鱼盯着鹿鸣,冷晒道:“就这两下子,你还想报仇?还是我来帮你吧?”
“你是谁?”
鹿鸣常年呆在宝家后宅,早已远离了江湖,一时根本辨不清这现了本体的怪物是谁。
但是,那章鱼巨妖不屑回答,就在鹿鸣一张口的当口儿,那巨大的章鱼怪扬起一只小触手,攸地向前一掷,一只小小的八爪鱼就飞出来,正好糊住了鹿鸣的整张脸,把她的口鼻全都置于身体的吸附之下。
鹿鸣骤然无法呼吸,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那小章鱼,却用灵巧的触肢分开了她的嘴巴,然后整个身子蠕动着,慢慢钻了进去。
鹿鸣呵呵连声,就像患了严重的肺炎似的,就见她的喉头鼓起老高,原本纤细雪白的颈项像练了蛤蟆功似的膨胀超来,胀得青筋直冒。
然后,最后一点触手也从嘴巴外边攸地缩了进去。
她的脖颈在慢慢恢复正常,但她眼中的光却在渐渐熄灭。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鹿鸣的双瞳重新恢复了生命的灵动,但是露出的笑容却说不出的诡异。
“他杀了你的儿子。”
巨大的章鱼道。
“也杀了我的儿子。”
鹿鸣用有些木讷的声音继续说着,和章鱼怪的声音竟然一模一样:“复仇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安心地去啦。呵呵呵呵呵呵……”
鹿鸣的笑声和笑容一样地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