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话音刚落,却有一位童子飘然而入,稽首道:“兜率天清风童子传大老爷法谕。”
尊师微微挑眉:“大师兄说什么?”
清风童子道:“静观其变。”
尊师沉默有顷,微微颔首道:“也好,有为莫如无为。”
他缓缓坐回蒲团,伸手持细铜锤儿,轻轻一敲铜磬,悠悠然传遍三十三天的一道清音中,他已恢复从容,淡定地道:“继续讲道。”
……
“锦绣天”洞府里,霓裳女子端坐在白玉榻上,默然半晌,淡淡一笑,挑起眉来,斜睨虚空,目中满是挑衅之意:“纵然你回来了,又能奈我何?”
……
西极无尽海,极乐天圣境。
处处金光氤氲,法莲丛生。
一张青玉案,一对白衣道人站在案前。
其中一位面带愁苦者,执笔作画,绘的正是面前鱼嬉青莲的画面。
他画下最后一笔,执笔欣赏着,忽然愁眉苦脸地道:“师弟,世间万物存在,都有它的道理。可是为什么白就代表圣洁、纯净,而黑,就代表阴晦、邪恶呢?”
面黄身瘦的道人沉吟着,尚未作答,一道灵机闪过心头,顿时便是一怔。
那愁眉苦脸的道人嗒然若失,手中的紫毫啪嗒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他果然回来了,那遁去的一。”
面黄身瘦者合什道:“师兄刚刚还说,世间万物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依师弟之见,莫如随缘。”
面色疾苦者道:“他乃万劫不灭之躯,吾等本也奈何不了他。只恐从此多事了。”
面黄身瘦者道:“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他的门下,多有受我教欺侮者,不过,未必不能浑水摸鱼。”
面色疾苦者深以为然,颔首道:“善哉,师弟所言甚是,你对道的领悟……”
他说到这里,忽然发现那毛笔坠地时,竟然在他雪白的道衣上涂了一笔墨,不禁心疼地抖着道服,叫了起来:“哎呀哎呀,黑色果然是邪恶的,贫道刚刚换上的道服啊。”
……
似乎,感应到后土并没有恶意,那因为近乎同等量级的大能出现,所以被激发出来的法相,渐渐淡隐了下去。
后土直到此时,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陈玄丘依旧在入定,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以后土娘娘的造诣,走到七音染背后贴身站着,七音染都全未察觉,方才步入静室时不想让他有所感应,他又岂会有所察觉。
法相自现,他却没有感应。
后土脸色一连数变,轻轻倒退了两步,神念一动,便又恢复了孟婆模样。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入定的陈玄丘,长长一揖拜下。
“我祖巫一脉,虽得了父神的力量之道,但不修元神,终不明白这一方天地的天道规则,就像一位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大将军,难为统帅。
‘失败、受人利用,便是自然’。这是我大哥临终时的感悟。若你此番归来,有志再立地水火风,换个世界,巫族愿拜你为帅,甘为先驱!”
后土说罢,向陈玄丘又是两拜,然后转身飘然走了出去。
房门在她背后悄然闭拢,七音染看到陈玄丘仍旧端坐在榻上吐纳,不禁松了口气。
孟婆颤巍巍走到她的面前,上下看她几眼,忽然微笑道:“你是他的道侣?”
七音染吱吱唔唔的,面对这个级别的大神,终究不敢撒谎,便期期艾艾地道:“他,他有妻子的。”
孟婆恍然:“原来是小的,那也好,那也好。不错不错,你很有眼光,比做冥后要好。”
七音染一脸茫然地看着孟婆,这位大神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孟婆略一沉吟,道:“老婆子来过这里的事情,你要保密,不可对他说起。”
七音染赶紧道:“是,谨遵娘……婆婆吩咐。”
孟婆满意地点点头:“谨记你之所言,否则……”
她想了想,这七音染既然抱上了那条未来的大腿,貌似自己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便道:“你要找的蒲儿,如今已经是冥后了。”
七音染吃了一惊,失声道:“她如今是冥后了?”
孟婆盯着她道:“怎么,后悔了?”
七音染道:“那怎么会,我若后悔,当初就不会逃了。我只是……实在没想到……”
孟婆笑了笑,悠悠地道:“缘份,妙不可言,没人想得到的。你等安心候在这里吧,巫族九长老,很快就会把冥后请来,与你们相见。”
说罢,孟婆一抬腿,那看起来老迈苍苍的身子,就已跃过了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音看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孟婆消失的方向,纳罕地道:“奇怪,她只看了看陈玄丘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那小子的模样儿真有这么俊么?上至八十,下至八岁,这是通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