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从屏风后边转了出来,后边跟着四个寺人……
不对,两个寺人,两个王子。
两个王子是王子启和王子衍。
二人刚才正起劲儿地劝殷受杀了陈玄丘以平息诸侯之怒,此时看见陈玄丘却也丝毫不觉难堪。
反正早就撕破了脸的,还在乎什么。
殷受向众人面上一扫,勉强笑了笑,摆手道:“众卿家坐吧,不必拘礼。”
说罢,殷受在正中上首坐下,王子启和王子衍在左右上首坐了。
殷受开口道:“众卿家,今有数十万东夷难民,扶老携幼来至中京,一时人满为患。如何安置这些难民,寡人也甚是头疼,不知众卿家可有良策。”
费仲恶狠狠地道:“国君,这定是东夷叛军的诡计,想用难民拖垮我大雍。大王根本不必为此担忧,可调五师之军入京,将他们驱逐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便是!”
陈玄丘听了,欣赏地看了费仲一眼。
这位仁兄真不错,做事简单粗暴,果然适合做御前神兽,负责咬人。
首相沐衍花白的眉毛一挑,沉声道:“荒谬!夷人叛乱,我王派大军讨伐,理由便是夷地亦属大雍,夷民亦为雍臣。如今数十万百姓,受不得战乱之苦,逃来大雍,投奔其主,你说把他们赶出去自生自灭?”
亚相简登隆道:“尤其是此刻正是数九寒冬时节,把他们驱至野外,无异于屠杀。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你置我王于何地?”
费仲翻个白眼儿,不再言语。
尤浑笑眯眯地道:“那么,两位国相可有妙计安民?”
首相沐衍愁眉深锁,道:“国库粮食短缺啊,如今虽然开仓赈民,可是今年各地缴纳的粮食,有一半因为路途遥远,尚未运抵国库。国库存粮,除去必须留存的紧急备粮,纵然全拿来供应这些难民,也撑不到开春。”
简登隆道:“准确地说,最多撑半个月。”
这年代生产力低下,虽然国库收纳的赋税近九成都是粮食,可存粮也谈不上太多。
而且各地从秋收到上缴国库,整个流程的速度也非常慢。
按照制度,围绕王城五百里内的地方,是上缴未打过的粮食,比如麦穗、高梁穗、小米穗等等。
每年王城这边都会急着要附近城阜把新粮直接以这种形式装车运抵王城,王城这边再边打粮食边供应,可见经过一年的消耗,在秋收之季,王都已经几近无粮了。
而再五百里之外,才是缴纳粗粮,不再是直接运输麦穗粟米穗了,但是这些粮食并不脱壳,就要装车起运王都。只有千里之外的地方,才需要缴纳细粮,也就是脱了壳可以直接食用的粮食。
如此安排,既考虑了运粮成本,又考虑了京中不能断粮的风险,这就是当时缴纳粮赋的基本操作。
所以,首相和亚相并不是有意搪塞,而是国库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来应付突如其来的数十万人口。
如果这人口是缓慢自然增长的,随着王都地区对粮食消耗的需求增加,国家自然也会逐步调整、改进纳粮政策和流程,增加储备粮。
可这突然增加这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巴,首相和亚相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还有住处和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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