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中间的老农摇着头,说了一声莫怪,就邀请他们坐下来,让旁边的人给他们水喝,这些老儒生不肯坐在泥土上,铺上了坐席,然后严肃的坐着,他们也想要从这些农夫口里知道一些秦国的情况。他们喝了主人的水,就客气地说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劝说秦王恢复从前的制度,行周礼。”
“周礼?周礼有可取之处,也有不足之处,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其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农笑呵呵地说道。
“哦??您也知礼?”
“乡野愚夫,知道的不多,略微知道一些。”
“您为什么要说周礼有不足之处呢?”
“您既然是儒生,就请让我用孔子来告诉您吧。孔子讲究仁,礼……二三子就是为了礼而来。孔子说礼,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是为了稳定啊……他想要用一套礼法来束缚天下人,让他们停止互相残杀,停止违背礼法的行为,他将不符合道德,不符合稳定,不利于天下的行为都称为无礼。”
“他说的哪里是周礼啊,大道畅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是周时所能见到的场景嘛?这只是孔子所想要看到一个天下啊,他提出礼,法家提出律,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限制人的行为……法家这些年不断的进步,就是在修改自己的律,在发展的基础上制定更有利于稳定,有利于天下的律法,那二三子为什么又要沉迷与过去的礼,而不加以改进呢?”
“用律法与礼法来告诉天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束缚身体,一个束缚内心……”
老农侃侃而谈,从孔子谈到了孟子,谈到了荀子,说起荀子,他的话就变得有些多了,他说道:“荀子是看的最透彻的啊,所以你看他教出来的弟子,却都开始钻研起律法来了……二三子这次来,若是为了劝说秦王用分封制,让他登坛封山,让他效仿周天子恢复井田制,礼乐制……那还是回去吧。”
“我料定秦王不会听取这些,秦王完成了大一统,旧的时代和旧的制度已经过去了……”
“当然,若是各位来劝说秦王施行周时的仁礼,抚慰孤寡,救济贫苦,那就是一件好事了。”周时存在着最简陋的国家福利制度,从周天子到诸侯们每年都会救济一下治下的孤寡,有些时候会设立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不过秦国抛弃了这些,斯巴达式的社会不需要怜悯和救济。
那几个老儒生听着老农从孔子谈到荀子,从礼谈到律,说了说法家,聊了会墨家,批了会道家,乃至农医兵阴阳等诸多学派,他们渐渐有些懵了,他们看着面前的老农,嘴唇都有些干涸,他们急忙又请人给自己倒了些水。秦国的文化水平就这么高嘛??一个在咸阳外耕作的老农就说的自己这些人哑口无言??
那若是进了咸阳,得要遭受多大的屈辱啊。
他们看着彼此,面面相觑,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心里大概都有些犯怵,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等到老农说完了自己的全部想法,那几个老儒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曾想到道路上还有您这样被遗失的贤才,不知咸阳内的贤才比起您来如何?”
“我就是个种地的,哪里比得上那些贤才呢?”
几个儒生明白了,他们站起身来,朝着老农一拜,方才说道:“多谢您的教诲,若不是您,只怕我们要前往咸阳受辱了。”他们感谢了老农,这才坐上车,准备离开,老农却叫住了他们,说道:“咸阳在那边。”
“被您这样一说,我们已经不想要去咸阳了。”
“这是什么话呢?我听闻有志向的人可以为了志向赴死,难道二三子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嘛?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要怎么去改进呢?”老农忽然皱起眉头,气质顿时就变了,老儒生们面色大变,急忙下车,再次拜见,称老农为师,他们不敢再上车,步行朝着咸阳赶去。
送走了他们,赵括气呼呼的坐下来,对着身边的展说道:“荀子离开之后,能继承他的人,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会出来啊!”
嬴政早就知道儒家多个学派的大儒来咸阳的事情,韩非对嬴政说:“儒家都是些蛀虫,他们不知道时代的变化,只知道回忆不存在的虚假传说,并且要求现在的人也活成那样,他们所带来的不是发展而是退步,若是有这样的人来找您,请您让武士们用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就连出身儒家的李斯,都是不客气的说道;“儒家的礼制是繁琐且没有用处的。”
故而,当这些大儒来到王宫的时候,秦王就将韩非给叫来了,他不好直接下场来怼一个学派,毕竟他还需要儒家的官吏,但是韩非就可以怼他们了。与想象之中不同的是,这些大儒们看起来非常的谨慎,嗯,他们很害怕,当得知身边那个人就是天下闻名的韩非子的时候,他们更是如此,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咸阳外一个老农就说的自己掩面而走,那这韩非子该可怕到什么地步啊?
他们非常拘束的,非常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请秦王按时救济孤寡,救死扶伤,建立福利院,照顾国内的弱势群体,希望能免掉残疾者的税赋……
嬴政瞪大了双眼,他困惑的看向了一旁的韩非,韩非此刻也是惊讶。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