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只要足够完整,就能依靠制度来阻止民变……”
“不,你的制度所限制的是所有人,不只是百姓,就是制度的维护者,官吏和士卒,也都是在被限制的行列里……制度的维护是需要人来进行的,若是连制度的维护者都开始厌恶自己所维护的制度,你靠什么来维持你的制度……秦国的制度,就是通过方方面面来限制百姓,增强国家的实力……”
“这在战争之中,当然是最好的制度,可是在一王天下之后,若是还采用这样严厉的制度,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你要知道,秦国不是一个军队,秦国是一个国家……国家的强盛不只是在他的粮食和军队上,还是在他的百姓上……百姓们足够富裕,生活足够安康,有武力可以保护他们,这才是强大的国家……”
“你的律法,只想着让国家拥有更多的产粮,让国家拥有更多的武备,这是正确的嘛?”
“粮食和武器那是死的,人是活着的,一切死的都要为活着的服务!”
赵括越说越是激动,在他看来,这是秦国最大的弊端,秦国的百姓,活得太过压抑,几乎没有喘气的机会,每一日都是过着急匆匆的生活,每一个举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了律法……在汉朝建立之后,汉王朝继承了秦国的律法,同时废除了诸多的限制,给与百姓们修养生息的机会,给与百姓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从而建立了长达四百多年的统治。
目前的战争还在继续,若是想要让秦国保持如今的强大武力,保持如今的强盛,自然是不能急着去改变如今的局面,可是赵括心里早有打算,在结束了连年的征战之后,就改变如今的现状,让秦国的百姓能浮出水面来呼吸,结束战争,就需要灭亡七国,最后一个要灭亡的,就是秦国。
秦国也必须要灭亡,只有天下的国家全部灭亡,在他们的骨骸上诞生出一个拥有新制度的国家,天下的战乱才能停息。
韩非如今的行为,就是在沿着这个错误的方向继续前进,赵括并不能责怪他,因为他们看不到未来,即使韩非能依稀看到以后的模样,估计也不能像赵括这样看的久远,韩非想要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想要通过律法来代替君王,让社会按着严谨的秩序来运转,嗯,过度的秩序就会形成一种全力增强国力不断寻求扩张的灾难性的制度。
当赵括说完的时候,韩非却是沉默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又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在赵括这里听到了很多的知识,可是他有些急于求成,他想要早些从当今的社会过渡到赵括常常提及的法治社会,显然,不曾见过法治社会的韩非,一时走向了歧途,险些就提前弄出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可是韩非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他的这套制度,不只是有利于国家,当然也有利于百姓,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在百姓的身上,他确保按着这样的制度是可以避免百姓们被饿死,被冻死的。只是,他没有与赵括继续争辩,大臣们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也有很多的想法,吕不韦深深的看着赵括。
赵括的想法与吕不韦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吕不韦就是在想办法削弱耕战体系,秦国不能只懂得耕战,要逐步将秦国从重战变成重农……就像在游戏里将重视军事改成重视内政那样,这样的一个举动,在现实里想要完成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这个斯巴达式的封建军国主义秦国。
嬴政看着韩非与赵括的争辩,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推迟韩非的新律的颁发时间。
接下来,嬴政方才又谈起了水渠,耕地等其他方面,看得出,新王野心勃勃,是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的,可惜,郑国渠的修建,实在耗费巨大,短期内想要继续这样的工程,不大现实,吕不韦也不想打击秦王的热情,故而提出用服刑人员来修建几条小型水利工程的办法。
休息了一年多的郑国,也非常的乐意,他很痛快的接下了这个要求。
接下来就是农耕的问题,秦王直接下达了《垦田令》,看得出,秦王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所谓的垦田令,是嬴政跟自己的心腹们所商谈出来的,也就是在秦国如今控制地区进行官方性质的大规模屯田的法令,如今的土地开发率并不高,由官方组织的大规模屯田当然也是一次的尝试。
到最后,方才对各国的战略。
三晋战略,是早在范雎时期就制定好的,嬴政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继续蚕食魏国的仅剩土地,以及继续攻打骚扰赵国,成为了秦国目前对三晋的作战方案。
走出了王宫,韩非叫住了赵括,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韩非看起来还是在思索着赵括的言语,赵括说道:“从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都不曾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我不想过多的影响你,我不想阻碍你自己的发展……可是如今你的想法,却过于偏激,律法只是个治理国家的工具啊。”
“正如当初的名家深陷在辩论这个工具上一样,如今的法家,也是深陷在律法的编订之上,这是不对的。”
“你的目的是治理好国家,而不是修订出最好的律法,你自己也知道,律法是要与时俱进的,永远都不存在完美的法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