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这才说道:“我听闻,因为与魏国交战的缘故,秦人想要杀了增,好在增正在马服君的身边学习……秦人不敢伤害马服君的弟子,故而放过了他。”魏王听闻,只是点着头,却没有再多问,他又问道:“秦人造出的秦简……怎么样?我们的匠人们造出来了嘛?”
“按着您的吩咐,那些定居在魏国的墨者正在全力的制造……嗯,已经取得了成果,很快就能造出来了。”
魏王这才笑了起来,点着头。
其实,这些匠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成果,可是龙阳君还是没有如实相告,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上君,若是得知没有成果,他一定会驱逐这些墨者,不愿意继续投放人力物力来做这件事情……上君很多时候都看的很明白,奈何,他这暴躁的性格,让他常常失控,龙阳君很想要过去安抚信陵君,可是他又不敢。
而此刻的信陵君,却已经在收拾家当,他的门客脸色都是非常的阴沉,他们刚刚帮助魏王击败了秦国,一转眼魏王就夺走了对信陵君的全部赏赐,并且要求他离开大梁,返回自己的封地反省,该反省的人是谁呢?通过这一战,信陵君的大名传遍了天下,没有人敢小看魏国。
可惜,魏王与楚国冒然开战,却是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改变了天下人的看法,不是魏国不可以轻视,是有信陵君当统帅的魏国不可以轻视。
信陵君拿着酒袋,看着众人忙碌着,他只是傻笑着。
“您怎么还在笑呢?您遭受到这样的侮辱,连我们都因为羞愧而恨不得自尽,您却毫不在意?”终于,有门客恼怒的询问道,信陵君看着他,他开口说道:“当初惠子在魏国当宰相,庄子前往拜见他。有人告诉惠子说:庄子到大梁来,想要取代你做宰相。于是惠子非常恐慌,在国都搜捕几天几夜。”
“庄子前去见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鶵,你知道它吗?鹓鶵从南海起飞,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就在这时,一只鸱拾到一只腐臭的老鼠,鹓鶵从它面前飞过,鸱仰头看着它,发出‘吓’的怒斥声。现在你想用你的魏国来恐吓我吗?”
信陵君眨了眨双眼,方才说道:“如今魏国有一种鸟,他的名字唤作酤酌,酤酌不停落在没有朋友的地方,它不喜欢喝以黑黍和郁金酿造的酒……同样的是,他对腐臭的老鼠是没有兴趣的!”
门客们哄然大笑。
很快,信陵君就带着自己的门客们离开了大梁,他坐在马车上,跟着自己的门客们放声唱着歌,一路朝着自己的封地赶去。道路边的百姓们,都忍不住的停下来,看着这一幕,时不时跟信陵君合唱,信陵君大喜,就从马车上走下来,也不顾什么身份礼仪,就邀请这些庶民来陪自己喝酒。
而信陵君离开大梁的消息,在传到了咸阳的时候,吕不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吕不韦笑着,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斯,认真地说道:“没有想到,您安排使者所说的一句话,就让魏国失去了自己最强大的壁垒啊,如今信陵君不在大梁,我就不必再担心诸侯们会联合起来讨伐秦国了。”李斯只是摇着头,他说道:“这并非是因为我的谋略,而是因为魏王的短视愚蠢。”
“同样的计策,在赵王,楚王等人的身上,就未必能得到施行。”
“怎么?离间廉颇的计策失败了?”吕不韦一愣,方才笑着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是我小看了赵王,赵王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继续加封廉颇,奖赏廉颇……”吕不韦轻笑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我了解赵王这个人,虽说天下人都因为他逼走了武成君而耻笑他,可是这个人,也并非是毫无建树的君王,他渴望贤才,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能完全的相信自己的大臣……”
“当初应侯安排武士成为信陵君的门客,并且发动叛乱,赵王却还是能继续相信信陵君……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魏国,魏王早就派人去杀死信陵君了!”
李斯虚心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
等到李斯离开的时候,吕不韦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了,李斯又怎么会看不出廉颇是不能被离间的呢?做成一件大事,又犯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这个年轻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啊,吕不韦暗自思索着,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李斯根本没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他越是如此,自己也越是能对这个被自己看重的继承者安心啊。
嬴政坐在学室里,听着赵括讲学。
“我听闻:人本来就有一死,但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死的却比鸿毛还轻,这是因为他们用死追求的目的不同啊……”
嬴政认真的记载着这些言行,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人敢坐在他的身边了,而在他的左右位置上,也只有昌平君熊启,以及魏国公子增,这两位的贵族身份让他们能够坐在嬴政的身边来听课。即使嬴政并不在意跟其他师兄弟们坐在一起听课,可是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的对待他。
于是乎,嬴政在学室内的朋友,也就剩下启和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