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邯郸
邯郸人在失去了马服君,平原君之后,终于是听到了一个难得的喜讯,廉颇将军击败了燕国,羞辱了他们的君主,这件事成为了邯郸人仅有的趣谈,他们失去了自己最敬仰的马服君,可是生活还是得要继续,死掉的人将得到安息,而活着的人则需要继续生存。
耕作忙碌的季节已经走远了,赵国再一次变得寒冷,而这次的寒冬,赵人却没有了太阳来照耀着他们,这让他们觉得更加寒冷,哆嗦着,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常常能听到哭声,这是又送走了一位抵御不住寒冷的人。赵王在大方向上,的确是说到坐到,他减免了百姓的税赋,也免去了这些年里的一些徭役。
而官吏们,有功的人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做恶的人被处置。
廉颇将军是丝毫不会留情的,在审判这方面,很少有人能逃脱,加上先前的一系列的政策,赵国的情况倒是开始回暖,这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在从前,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可是日子过的还是很开心,常常聚集在一起,谈论着马服君的壮举,听着有学问的人讲述马服君的言行。
而如今,他们总算没有再饿着肚子,却再也听不到从前的笑声了。
在邯郸的一处小院落里,年迈的庞公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田单,脸上满是担忧。田单比起从前,虚弱了一些,额头滚烫,赵王在各地都设立了医官,也算是一件好事,如今就有医正在为田单治疗。田单的脸上并没有担忧,也没有忧虑,他看起来反而有些轻松。
他看着一旁的庞公,摇着头,感慨道:“庞公……看来我也熬不过您……要先一步离开了。”
庞公也是笑着,他说道:“没有几个人能熬过我的……世人都说秦王长寿,可这位秦王也绝对熬不过我,您相信吗?”田单笑了起来,随后又剧烈的喘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我相信这一点,您到底是如何保持长寿的呢?”
“您想要学?”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早睡早起,清晨舞剑,不贪吃,不多饮。”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庞公笑着说道:“等您稍微好了一些,您可以搬到我家的附近……”田单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必了,长寿,未必就是好事啊,世人大多羡慕您,却不知道,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啊。”
“这倒是真的……我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走了自己的七个孙子,如今连玄孙都已经病死了一个……”庞公苦笑着说道:“我过去的那些朋友们,只剩下了一个剧幸,我现在很担心他会被廉颇杀死……”
“庞公啊……我倒是希望您能早点离开。”
“您为什么要咒我呢?”
“我只是不想让您看到赵国覆灭而已……呵,马服君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能挡住秦国了……”田单眯着双眼,他认真地说道:“就如那位孔斌所说的,最多二十年,天下都要归秦国了……我倒是无所谓,哪怕秦国灭亡了齐国,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我的齐国早就灭亡了……”
“可是您不同,您一心为赵,若是那一天到来,而您还在人世,即使没有遭受到秦国的侮辱,您也会很痛苦吧……毕竟,您可以为了赵国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当初马服君要离开赵国,有人跟上君说:可以派遣武士装作燕人来截杀马服君。这个人是您吧?”田单笑着询问道。
庞公低着头,没有言语。
“因为您知道,马服君赶到秦国,秦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了,赵国也一定会覆灭……可是啊,您想错了,就是马服君留在赵国,赵国也一定会覆灭的,赵丹为人狡诈,他不是不知道变法的好处,他只是不愿意将变法的荣誉让给臣子而已……马服君刚刚离开,他就开始全力贯彻马服君的政策……”
“这是因为悔恨?还是因为马服君不能再主持变法?”
庞公认真地说道:“起码,赵国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以后的赵国,将会越来越强大。”
“这您可就错了……我看如今的太子,为人嚣张跋扈,蔑视律法,轻视大臣,赵丹想让他跟随我学习,可是他并不愿意,说:宁死不学齐人治国的办法。您相信吗?如今的变法,在太子继位之后,就会被毁掉……而如今这些全心辅佐赵国的大臣,会被他所驱逐……赵丹不知道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用律法来治理赵国。”
庞公严肃地说道:“我是赵人,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我都要保护我的国家。”
“我记得,您的先祖庞涓,是魏人?”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田单点着头,说道:“您说的不错……您说的很对。只是,有些时候,您所想要保护的国家,就未必能领情,这就是做人的悲哀,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着您所想的去发展,从庶民到君王,没有人不遭受苦难,庶民没有粮食能饱腹,商贾们忍受苛刻的税赋,士卒们不断的被杀死,大臣们被忌惮,被驱逐,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君王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衰亡……”
庞公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这并不能让我放弃,我还是会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不辜负自己的使命……我改天再来看您。”
“不必了……您忙自己的事情便是了……单早就死了……哪怕再死上一次,也无关紧要了……”
“我有一封写给马服君的书信,您可以派人去交给他吗?”
“好。”
庞煖离开后的三天,田单离开了人世。他走的很是安静,睡了一觉,次日,家臣走进来,就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这位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的将军,并不想要将自己安葬在齐国,不过,赵王还是按着齐人的风俗安葬了他。赵王非常的痛心,他的贤才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如今,他又失去了一个顶尖的贤才。
田单的脸上,满是解脱,或许在生命终结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释怀了。
前来送丧的人还是很多的,田单的名气很大,知道他的人也很多,只是因为他太过冷酷,众人才没有来拜访他,田单的坟地与乐毅的坟地很近,两位曾经的对手,在共事了多年之后,成为了永远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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