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一摆手道:“老虎洞、龙井园和桑山稻田察看农耕这些事你来安排,游山逛景就不必了,随从如云便失了野游之趣。朕自去微服一游、与民同乐。”
严嵩一听吓了一跳,忙道:“皇上,万万不可,臣不敢有瞒皇上,杭州人口,再加上内外经商,各国、各地商贾如云,因之无赖宵小诈骗窃物之事屡有发生,却是严惩不绝,臣为之大为头疼,皇上是万乘之尊,岂可轻涉民间?”
这种事北京城也有的是,但凡豪华都市这种事总是层出不穷的,阴暗总是伴随着光明出现,最肥沃的土地也最容易滋生虫患,正德不以为然地笑道:“宵小之徒怕些什么?朕虽说要微服出游,身边总有大内侍卫伴随的,再说朕去的地方都是热闹繁华之地,无赖地痞也当有所顾忌。”
严嵩无奈,只是暗暗决定通知通判、巡检、民壮,所有治安衙门加强治理,免得搅了皇上游兴罢了。
目注严嵩离去的背影,正德皇帝微微颔首,对杨凌道:“杨卿,此人颇具才干,才堪大用!”
“是,皇上慧眼识人!”杨凌潇洒一笑。
昔年对严嵩的担心和忌惮,现在已从杨凌心中烟消云散。他不再担心严嵩一旦位具高位如何了。严嵩没有变,从他的了解里,这个人还是不好女色但贪恋权力,但是谁的一生没有一点追求?那些千古名臣难道都是淡漠名利的山野隐士么?
人的野心是随着权力的扩张和周围的环境而逐渐改变的,如今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一个不同的君王、一个不同的朝廷、一个不同的大明,一个日新月异发生着剧变的大明,也将造就一个不同的严嵩!
更重要的是来自自信,如果自信能够稳稳地驾驭住一匹千里马,那为什么不让他日行千里?
杨凌微笑着看了严嵩离去的背影一眼,前世的一切只能作为一个借鉴,而不能作为一个量尺来衡量历史上的一切了。杨凌,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真正的因为他而发生了改变,它将不会再重复杨凌记忆中的一切。
未来,将是杨凌这个来自五百年后的人,也无法揣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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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德要和唐一仙、诸位公主们同游杭州,第一站自然是久享盛名的西湖。大队人马还未出门,拉马里奥大主教和拉蒙德侯爵便兴冲冲地赶了来,原来他们已经相中了驻商局建筑地点,并且把两国贸易的详细合同也修订完毕,巴巴的赶来请求皇帝陛下签署。
杨凌将条文细细看了一遍,又要通事看了一遍,条文以中匍两国文字书写,这些使者倒还规矩,各项条文循规蹈矩,并无不妥之处,正德皇帝也是个性情爽快的人,当即用印签署,并行文北京,令内阁立即颁布天下。
拉马里奥大主教请了正德皇帝亲笔签署用印的官方函文,立即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了。他要在羊坝头建筑驻商局和附属的大教堂、仓库房、医舍和学校,将移居过来至少一百户人家,在这个带领世界迎风破浪驶向未来的巨舰上从此占据一席之地。
羊坝头,两百多年前,回民阿老丁在此建筑凤凰寺,成为中国伊斯兰教四大古寺之一,看来拉马里奥大主教是要在此发展争夺信民了。
他甚至想请示教皇,亲自来到这个人间天堂担任教会在东方的红衣大主教。他兴冲冲的离去了,旁边是眼红红的巴蒙德伯爵,他无法抛弃自己的领地,跑到这么遥远的东方来,这让他很是嫉妒拉马里奥大主教的幸运。
不过他也在这里买了一块地,他准备回去就游说他那个破落了的同族兄弟带着他那两个英俊的侄儿和三个美丽的侄女来到这个最美丽富饶,而且充满生机的地方定居,相信他的家族将可以因此从贵族群体中脱颖而出。对对,用东方话说,是从此鹤立鸡群!
正德等人没有通知地方官府,那种肃清一切游人、独自游逛风景的感觉并不好受,正德最厌恶的就是过那种离群寡居的圣人生活,难得出京一次,他怎么会不放纵一次?
于是,朱公子和杨公子又带着五大美人出游了。
上珠宝巷、下珠宝巷是经营金银珠宝首饰的盛地;米市巷、柴木巷、菜市桥是热闹的市井集市。瓦子戏院则遍布城中各处,这些地方最是热闹,治安自然也是最乱,不过这些地方正德皇帝和公主们自然也不屑去逛,这倒让江彬放心不少。
江彬头戴英雄巾、一身短打扮,蜈蚣扣的武士报,腰间插了根双节棍。江彬本来就是一副痞子相,脸上又有两个疤,这副模样往那儿一站,挺胸腆肚狐假虎威,要不是后边的正德、杨凌和五位美女神态端庄,简直就是跟着花花公子逛大街的护院家丁,谁看得出这位就是金陵城的江总兵?
此时正是春天,最宜欣赏柳浪闻莺,正德一行人租了条花舫船,游湖直至近午兴致不减,又沿长堤柳下漫步而行。
正德和唐一仙傍依而行,永淳小丫头到底向着姐姐,总是扯着湘儿说个不停,湘儿本来自觉不是那么在乎杨凌,可是眼见人家一对儿走在前边,时而低语、时而轻笑,眉来眼去,别有滋味,那心里可就泛起了酸意,可又不好表现出来。
张符宝将这三姐妹行止、心思瞧在眼里,不觉暗暗好笑,她本来不欲去注意杨凌行动,这一来却时不时的想去看上一眼,眼见前边一对璧人如影随形、柔情蜜意,不期然想起那日夜间梦中情形,想象起若是被杨凌如此呵护怜爱的女人换作自己……这一来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
阳光铺开了温柔,春风拂起了浪漫,如丝的垂柳点缀出江南的秀色,柳丝间莺语昵喃,一排排的嫩柳倒映在绿波中,与阳光一起潋滟着无限优美的湖光山色。
美丽的西子湖畔,翠柳成阴,微风缠绵,自与杨凌做过那种亲热之事,永福和杨凌好的蜜里调油,那种焕发出的美丽气息简直让容颜丝毫不逊于她的永淳和湘儿都有些嫉妒。轻轻走在杨凌的身边,她的心也象春风一样的飞扬起来,盈盈秀水,顾盼出无限的情愫。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杨凌盯着永福的小嘴儿坏笑。
永福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恨声道:“你看人家做什么?”
杨凌眨眨眼,悄声道:“我看哪里了?”
永福鹅蛋脸儿一红,嘟起小嘴道:“人家下次不理你了。”
杨凌捂着嘴咳了一声,眼睛瞧着前边的正德夫妻,却用永福公主听得到的声音道:“唉,宁儿不理凌哥哥了,不知道受冷落的它会不会伤心?”
永福眼珠儿一转,被他引动了好奇心,诧异地道:“冷落了你,谁伤心呀?”
杨凌勾了一下永福的眼神,往自己袍襟下一引,似笑非笑地道:“它……呀……”
“呀!”永福公主又气又羞,攥紧了小拳头直想拿他的后背当鼓敲,好在她还省起这是在大街上,永福公主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红着脸嗔道:“不许你说!”
杨凌摸摸鼻子,闷笑道:“不说,不说。”
永福公主脸儿红着、嘴角笑着、心里甜着,飘也似的走了一阵儿,忽地说道:“这里人好多,真想去个清闲些的地方走走。”
“多么?”杨凌前看看后看看,就这么点人还嫌多?想当初俺也曾来过这儿,那时节要想这条柳浪闻莺的长堤上少点人儿,就得半夜来才行了,这样都嫌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那不如……去万松书院吧,应该清静些。”杨凌提议道。
“万松书院?那是什么地方?也是名胜古迹么?”永福公主奇怪地问。
杨凌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万松书院名传后世是因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发生在这儿,而那故事发生在明朝年间,杨凌也不知道是不是目前这个时代,现在世上有没有这么一座书院。
可他话已出口,却是无法收回了,永福公主只一摆手,一个公子哥儿似的大内侍卫就收了三步一摇的身段,嗖地一下蹿到了跟前,把路过的游人吓了一跳,还当这厮要当街抢人呢。
永福公主低声道:“问一下万松书院在哪儿,告诉皇兄,去那儿走走。”
那名大内侍卫微一颔首,转身走开了,过了阵儿才匆匆走来,含笑禀道:“殿下,知道这万松书院的还真是不多呢,方才问过一名秀才,这才打听的地方。并不太远的,这家万松书院始建于唐朝贞元年间,距咱们大明朝时已近千年,不过一直是家寺院,叫报恩寺。已经荒废久了,十一年前浙江右参政周木把报恩寺改建成了书院,现在除了些书生士子并不为太多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