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宁王聚兵十五万,不可小觑呀,爱卿何出此言,快快讲来。”正德高兴了,马上追问道。
杨凌一蹙眉,说道:“曹操当年讨伐孙刘联军,还号称百万呢,实则水分高达数倍。宁王处心积虑恢复三卫,又借剿匪掌兵之机安插亲信、排除异已,如今看来是早有反意,早就预作准备了,但是他要在数日之间聚合兵马十五万,实不可能,依臣之见,他的全部兵力不会超过十万之众。
南直隶去年抗倭、今年剿匪,经过连番大战,军队战阵经验丰富,战力有所提升。再加上皇上高瞻远瞩,派遣了许泰、江彬都骁将镇守南京,有他们在,我相信现在宁王未必能够顺顺当当攻到南京城下,那么我们大可从容布置,命湖广、两广、福建、浙江各路军队进发,蚕食宁王的势力。
江南水师已驻扎长江水道,宁王的战船必不能北进,他们既不能北上,又攻不下南京,后方根本又受四面之军围剿,唯一的选择只有退回江西去,局缩于弹丸之地,要消灭他们又有何难?
唯一可虑者,是支撑打仗的军饷,将士们浴军疆场,如果连养家糊口的军饷都发不出来,军心必乱,那时就给了宁王可乘之机了。如能尽快剿灭他们也罢了,可是如果一旦有所差迟,战事拖延几个月,那就不好办了。
江南距此千五百里,快马往来也需大半个月,在京中传达各种命令,势必影响战局进程,臣以为皇上可遣一名将领,授招讨大将军印,调度江南诸府道官兵,全权负责平叛事宜,如能快刀斩乱麻,迅速平息叛,则所耗军资,仅凭平叛剿获的宁王府财富,就足以应付了。”
焦芳捻着鼠须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老臣以为国公所言甚有道理。宁王之乱并不足惧,掣肘朝廷的不过是粮秣钱财,如能派遣大将临阵调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平定反叛,则祸患消弥极易。老臣举荐……”
正德一拍桌子,把捻着胡子摇头晃脑的焦阁老吓了一跳,只听正德喝道:“说的好!宁王跳梁小丑,何足惧哉?朕要御驾亲征,朕要率外四家军,以威远大将军朱寿的命义亲自出兵平叛!”
“啊?”焦阁老张口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道:“老臣是想说……”
“你不用想了,也不用说了,”正德毫不客气地道:“流里流气在江南搅的一塌糊涂,江南苗、畲等族土司自成化年间便时有叛乱,说不定趁着宁王之乱也要闹事,南方局势极不稳定。朕亲自带兵,可以镇慑人心、稳定局势。”
他缓缓立起身来,把剑眉一挑,威风凛凛地道:“况且,宁王诬蔑朕不是先帝骨血,不该当这大明皇帝,这不止是侮辱朕,也侮辱了先皇。朕要站出来,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平息他的叛乱,在他的坟头上插上一杆‘正德到此一游’的大旗!”
“皇上三思,此举太过莽撞,皇上还是坐镇中枢的好!”杨廷和翻身拜倒,苦劝不止。
“思什么思?都火烧眉毛了还思?试问还有比朕亲征更平定人心、更鼓舞士气、更势如破竹、更……省钱的法子么?”
“呃……”杨廷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梁储又连忙跪倒,苦苦哀求道:“乞求皇上三思,皇上不可轻离中枢呀,请皇上收回成命,万万不可亲自领兵出征啊。”
“还要思?朕这急病人,偏碰上你们这些慢郎中……”
王华撩袍跪倒,说道:“皇上三思,您以威武大将军朱寿的名义统帅外四家军,平素演军习武那也罢了,但是以此名义下江南,这是不合法的,有违礼制。皇上应带头遵循礼法,岂可破坏规矩?”
“咦?奇了怪了,赞成快速平叛的是你们,要朕三思的又是你们,朕三思之后一抬头,宁王都站到朕的眼皮底下了。”
刘忠和其余几位大人一齐跪倒,七嘴八舌地道:“皇上三思,江南战乱方平,又逢冬季,车马不便,舟车劳顿,皇上万金之躯,不宜亲征呀。”
“皇上,塞北内乱不休,一个不慎,就会又将战火引至我大明边墙,皇上应该坐镇京师才对。”
“皇上,严冬将至,万木萧疏,冬季事情不多,皇上正宜趁此机会听讲圣学、开办经筵,何必劳师亲自远征呢?派一大将足矣。”
“皇上,皇上新纳宠妃,新婚燕尔,正是两情相悦,何必……”
正德皇帝听的啼笑皆非,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他刚一张嘴,群臣训练有素地齐声一喝:“皇上三思!”差点儿把他呛个跟头,正德皇帝恼怒道:“你们以为朕要亲征,是去游山玩水么?朕的江山,朕不在乎?藩王谋反,不同于白衣军、弥勒教,更不同于倭寇和佛郎机,大明的亲王,又打着朕非皇朱子嗣的旗号迷惑百姓、吸引官吏,朕亲征,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朕一定要守在这紫禁城中才叫皇帝?哼!朕意已决,勿需再言。”
杨凌也有点发怔,他本来是想再辛苦一趟的,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要亲征,杨凌正不知该如何解劝呢,正德瞥了他一眼,一拂袍袖已气哼哼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