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既然有心归隐,而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挽留。”楚欢与齐王相对而坐,边上一盏孤灯照亮着屋内,“西北如今趋于稳定,要找寻一个安宁之所,并不困难,如果王爷允许,我可以……!”
齐王已经笑着打断道:“既然是归隐,自然是不再被世事所扰。归于何处,我见到母后,自然会和母后商议,就不用劳你费心。”叹了口气,道:“我本想带着凌霜回来,可是……!”摇了摇头,才道:“楚欢,你答应我,如果有机会,你亲自前往忠义庄,劝说凌霜到你身边,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可是她心里却有你……!”
楚欢皱起眉头,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舅舅已经去世,凌霜双亲亡故,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亲人。”齐王苦笑道:“她自然也不认我这个表哥,如果她就此留在那个鬼气森森的庄子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凝视着楚欢,道:“你去找回她,让她留在你身边,如此一来,她才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道:“王爷放心,我会去找她。”
齐王眉角微微跳动,却是笑道:“如此一来,我走的也就放心了。”竟是伸手拿过酒壶,另一只手已经过去拿过楚欢面前的酒杯,斟上酒,这才送了过去,楚欢伸手接过,齐王给自己也斟上酒,这才举杯道:“楚欢,这或许是我们坐在一起最后一次饮酒,今晚不醉不休。”
楚欢拿起酒杯,眼看着齐王仰首一饮而尽,却也是一手托着酒杯底部,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齐王放下酒杯,见楚欢将杯中酒饮尽,眼角抽搐,脸色也有些泛白,两只手竟是微微发抖,楚欢见状,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了?是否不舒服?”
齐王勉强笑道:“无妨,或许是……或许是赶路太过疲累。”
“王爷不用急着离开。”楚欢道:“身体不适,就在这里将养几日,等到精力恢复,再去西北见皇后……!”
齐王摇头道:“不必……!”
楚欢盯着齐王双目,齐王却似乎有些畏惧楚欢眼睛,勉强笑道:“怎么了?”
“王爷,你心里可曾恨过我?”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道:“王爷是否心中怪责我没有信守承诺,没有帮你继承皇位?”
齐王一愣,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秦国走到今日,已经是天怒人怨。”楚欢叹道:“如果王爷还想延续秦国,西北百姓不会答应,天下百姓更不会答应,如果王爷是要为了报仇雪恨,因为私仇与定武拼个你死我活,我能够理解,可是却不能因为这个原因,牺牲西北无数将士的性命。”
齐王道:“我……我明白!”
“王爷能够体谅就好。”楚欢道:“王爷,其实你性情敦良,是个好人,但是正因如此,一旦走错了路,却很难醒悟。王爷说要归隐,我没有阻拦,只因为我觉得王爷这样做,是最好的去路。天下纷乱,生灵涂炭,王爷的性情,实际上并不适宜参与这样血腥的争杀,皇后让王爷退隐,那是对王爷的爱护,是真心在为王爷的前路考虑。”
齐王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楚欢拿起酒壶,为齐王酒杯斟上酒,见到齐王脸色更加苍白,厅外阴雨绵绵,秋风萧瑟,齐王似乎是因为秋意的寒冷,身体竟微微颤动,楚欢放下酒壶,道:“王爷看来是真的不适,还是先歇息吧。”起身来,叫道:“来人,带王爷去歇息。”
齐王勉强站起身,他似乎真的疲惫不堪,站起身来,有些摇晃,看了楚欢一眼,见楚欢正颇为关切地看着自己,勉强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歇歇就好……!”此时门外进来一名下人,楚欢道:“王爷,他知道你的住处,由他领你前去歇息,王爷明日不必急着走,等养好了身体再说……!”吩咐道:“带王爷去歇息。”
那人躬身称是,齐王看上有些失魂落魄,走了过去,跟在那人身后出了门,出了庭院,走过两道回廊,忽然停下脚步,前面那人听到齐王脚步声停下,回头来,正要询问,齐王已经道:“你先下去吧。”
那人有些疑惑:“王爷……!”
“我想出去走一走。”齐王道:“不用你跟随。”也不多言,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细雨纷纷,他也不顾细雨,走进雨中,径自向府外去,到得大门前,守在门前的护卫见到齐王,也不好阻拦,任由齐王出了门。
齐王出门之后,顺着门外长街绕着通州知州府院墙转了大半圈,四下里一片寂静,秋夜细雨之中,并无人迹。
齐王皱起眉头,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瞅见前面一道身影正站在墙根下,加快步子过去,口中已经问道:“是诸葛先生吗?”
尚有七八步远,齐王忽然停住脚步,却发现那人打着一把油纸伞,遮挡住了整个上半身,可是脚上却是穿着一双官靴,也不听那人回音,皱眉之间,只见那把油纸伞已经举起,渐渐显出那人的面容,听得那人道:“王爷出门,为何不打一把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