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当真要率人穿过鹰巢涧,奇袭朔泉城?”辞修犹豫了一下,终是低声问道:“大人是要卷入西关的战事?”
“你觉得呢?”
“额蚌相争,渔翁得利。”辞修低声道:“甲州之战后,我北山元气大伤,将军也说过,要休养生息,积攒实力。如今西关楚欢和天山朱凌岳大打出手,正是我们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大人为此还送出数万石粮食交给西关,要让楚欢和朱凌岳拼个你死我活,卑职……卑职有些不明白,大人现如今为何又要准备出兵奇袭朔泉,卷入西关战事?”
罗定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辞修肩头,问道:“辞修,你跟了本将多少年?”
“九年零三个月!”辞修轻声道:“大人待我恩重如山,这么多年来,对卑职关乎有加,卑职万死不能报!”
“九年零三个月……!”罗定西若有所思,“辞修,跟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大人……!”辞修叹道:“将军行事,神鬼难测,卑职……卑职实在难以猜透!”
罗定西哈哈一笑,道:“割让三县,送出粮食,调兵往西线,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做给一个人看。”
“楚欢?”
“不错。”罗定西冷笑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楚欢相信我北山真的已经无力再战,也是为了让他相信,我们不再卷入战事之中,让他放松对我们的戒备,放心去和朱凌岳打。”
辞修显然还没有明白,疑惑道:“卑职驽钝,即使让他们互相攻杀,将军又何必卷入其中?”顿了顿,若有所悟,“大人麻痹楚欢,让他相信我们不再卷入战事,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抽走朔泉兵力,大人便可趁势奇袭朔泉?”
罗定西靠坐在椅子上,不答反问:“辞修,我来问你,西关之战,你觉得谁胜谁败?”
“虽然战场风云变幻,结果难料,但是西关战事,强弱分明,朱凌岳和甘侯既然联兵出击,楚欢绝无取胜之理。”辞修轻声道。
罗定西微眯着眼睛,又问道:“那么我再问你,如果我北山出兵相助楚欢,可有胜算?”
“这个……!”辞修显出犹豫之色。
“你我之间,不必忌讳,尽管将心里话说出来。”
辞修微一沉吟,终于道:“大人,恕卑职直言,甲州一战,虽说是楚欢使了奸计,但是咱们却也不得不承认,咱们北山除了大人统帅的那几千禁卫军,其他的兵马看起来人多,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根本不是西关军的对手。朱凌岳有黑风骑,而甘侯手下的西北军,那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即使大人真的联合了楚欢,与朱甘联军对抗,咱们这边,最多也只有三成取胜的可能!”
罗定西笑道:“三成?辞修,要本将来看,最多两成,甚至只有一成……!”
辞修一怔。
“辞修,你是我的心腹,有些话对别人不可说,对你却不必隐瞒。”罗定西轻叹道:“不错,其实最早的时候,甘侯还没有卷入战事,本将还真觉得北山应该与楚欢联手,共同对付朱凌岳,但是甘侯将妹妹许配给朱凌岳,朱甘两家结盟之后,本将就已经断了这个念头,从那时候开始,所谓的抵抗朱凌岳,已经是痴人说梦,北山和本将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自保!”
“自保?”
“是。”罗定西点头道:“正因为自保,本将才会使出重重手段,让楚欢相信北山已经不再是他的威胁,为了自保,咱们这一次奇袭,也是势在必行!”
“这个……!”辞修脑子有些糊涂,“既然自保,便该独善其身,两不相助,如何能够卷入其中?”
“我问你,西关战事,楚欢既然是必败无疑,那么等朱凌岳吞下西关,接下来会做什么?”罗定西神情冷峻,“他朱凌岳可不只是想要教训楚欢,而是想要独霸西北,尔后争霸天下,你觉得吞下了西关,朱凌岳就会息兵罢战?”
辞修摇头道:“自然不会……接下来,他一定会挑起事端,找到借口对我北山用兵!”
“不错。”罗定西冷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北山根本不是他们的敌手,楚欢的西关军,好歹还能和朱凌岳拼杀一场,咱们北山军,只怕转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战事一开,朱凌岳不必花费太大的气力,就能将我北山吞下。”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要求自保,就只能立功,不是为我们自己,而是为朱凌岳立功……打不过强盗,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自己也变成强盗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