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
楚欢招待公孙楚的时候,东方信正坐在董世珍的书房之中,双手握拳,神色难看至极,牙关紧咬,半日都不吭声,许久之后,他一只拳头缓缓舒展开,眼中划过厉色,“董大人,你素来能言善道,怎么现在却一声不吭了?”
董世珍此时背负双手,站在窗边,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窗外那几颗芭蕉树还焕发着勃勃生机,只是董世珍的脸色却不像芭蕉树那样有生气。
听到东方信的声音,董世珍这才转过身来,轻叹道:“将军要我说什么?”
“本将问你,在观刑台上,你为何不说话?”东方信死死盯着董世珍的眼睛,“你董大人素以巧舌善辩著称,姓楚的在观刑台咄咄逼人,你为何不辩驳?”
董世珍走到椅边,坐了下去,并没有立刻说话,端起案上的茶杯,感觉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微皱眉头,放了下去,这才看向东方信,肃然道:“将军莫非看不出来,今日从一开始,楚欢就已经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便是董某,也没用能看出此人竟然心计如此之深。”
“你觉得他心机很深?”
“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董世珍苦笑道:“将军可知道,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延迟了行刑之期,刑部的处决批文,在十多天前就已经抵达,那时候就该将公孙楚他们处决,以免后患,当时如果能将公孙楚这干人处决,那么刑部司的这些证据便可以立刻销毁,谁也翻不了案……!”
东方信怒道:“你是在怪责本将?”
“不敢。”董世珍摇摇头,耐着性子道:“将军也是想给新任总督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胆气……本身并无错误!”
东方信神色微缓,这才道:“本将早就见过楚欢,他出使西梁,自以为能耐得很,跟了一个靠山,一路上平步青云,咱们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反倒被他轻轻松松压在咱们头上……嘿嘿,要做总督容易,可是真想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他还没有那个能耐。本将延迟刑期,今日才动刑,也就是想让姓楚的明白,在西北,生杀大权不在他手……!”
董世珍叹道:“楚欢的狡猾,远超出我们的估计。他昨日才抵达朔泉,今日正午便要赶赴刑场,中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实在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他竟然如此迅速布局,竟是精心设下了这样的圈套……我甚至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插手了公孙楚的案子。”
东方信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他怎会知道那些信函有问题?”
董世珍想了想,摇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开始也不确定信函有问题,可是他想要救下公孙楚他们,想要为公孙楚翻案,也只有从那些信函入手……公孙楚通敌的最大证据,其实就是那些信函,如果能够证明那些信函是假的,公孙楚投敌叛国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所以他今日前往刑场,就是冲着那些信函过去的!”
东方信握拳道:“今日本就不该将那些信函交给他看。”
董世珍摇头道:“如果他无意为公孙楚翻案,便算将所有信函交给他看一遍,那也无关大碍,那些信函做得十分小心,普通人很难看出真假……!”
“还说普通人很难看出真假?”东方信冷笑道:“姓楚的随便拉出几个人,就看出其中的破绽,知道是经过沥油浸泡……!”
董世珍嘴角划过一丝不屑之色,但神色瞬间就变得淡定自若,反问道:“将军以为楚欢是随便拉出几个人?”
东方信一怔,盯着董世珍。
董世珍抚须淡淡道:“沥油浸纸,虽然古来有之,但是向来被读书人所不齿,而且这种歪门邪道,也素来师不授徒,知道的人其实很少,当初为了制造这些罪证,也是查经阅典,耗费心力,才好不容易找到这样的法子,将军还以为随便拉上几个人就都知道这种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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