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追求利,这就是本督所说的第一种官员,他们有缺点,追求自身的享乐,另有一种人,他们追求的却是名,就如我所说的第二种人,洁身自好。”楚欢平静道:“依你之见,是求名好,还是求利好?”
年辛岚立刻道:“自然是洁身自好为好。”
楚欢展颜一笑,道:“求利者,虽然自身追求享乐,可是为官圆通,办事有手段,能让百姓富庶起来,求名者,一位洁身自好,凡事皆有顾忌,不敢放开手脚,拘泥不化,宁可百姓受苦,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污损,导致政事不开,百姓穷苦,这两类人,你又觉得哪种好?”
年辛岚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回答。
“本督说这些话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既然要做官,就知道当官是怎么个当法。”楚欢缓缓道:“当官便是真正的入世,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既然进了,就有匡扶黎民之心,享受人间欢乐并不是错误,但是最重要的便是能够护佑一方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富庶繁荣,如果为求名声,束手束脚,不顾百姓死活,那么就不配为官,尽管退去做那清名高人,能够让百姓富庶安康的贪官,远比让百姓穷困的清官更让本督喜欢。”
年辛岚似懂非懂,楚欢笑道:“本督并不是让你做贪官,能够德才兼备,自然是本官最敬佩的人,你若是能够做到德才兼备,本官定然会非常欣慰。”顿了顿,再次问道:“年大人,县库的银子,你现在知道如何处置了吗?”
年辛岚想了一想,终于道:“大人的意思是否说,这些收取上来的税银,不必返回,而是留下来作为官用?”
楚欢展颜一笑,道:“那你觉得留下来做什么用途?”
年辛岚道:“民以为食为天,下官一直以为,西关的重建,所谓的恢复元气,第一就是要恢复生产,只有了粮食,才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西关缺粮,北原县境内有许多的田地,虽然有一部分已经种上了粮食,但是大部分田地因为缺乏粮种,大片空缺荒芜……今年种下的粮食如果太少,来年粮食又会出现危机,所以……下官觉得,如果县库真的有银子可用,除了要应付目前的瘟疫之外,剩余的大可用在粮种购买上,咱们西关缺粮,可是北山道和天山道却并不缺粮,就算他们缺粮,下官也可以派人往关内去购粮……朝廷艰难,国库空虚,并不代表关内的士绅豪上也缺粮……!”见楚欢微笑点头,年辛岚微坐正身子,“士族不纳粮,当过官的,有过功名的,即使有田产,也不必向朝廷缴纳钱粮,关内这样的士族极多,他们库中定然有存量,只要找上他们,不缺粮种。”
楚欢终于拍手笑道:“年辛岚,本官没有看错人,你终于也明白本官的话。不错,取之于民,则用之于民。曹县令收缴的赋税,如果换做从前,你大可返回回去,可是如今是非常之时,朝廷那边很困难,往西北这边拨付的钱粮很少,咱们西关的官民,需要自力更生,你堂堂一个县衙门,如果县库里没有银子,还怎么做事?你自己也说过,接下来,还要对付瘟疫,还要购买粮种恢复生产,这些都需要花银子,莫说你县库的银子本就不多,就算再多一倍,真要办起事来,也未必足够,你现在不但不能将税银返回,而且还要想办法筹银子……!”
年辛岚皱眉道:“大人难道是说,还要找百姓要赋税?”他脸上已经显出不悦之色。
“年辛岚啊年辛岚,你让本督说你什么好。”楚欢叹道:“你比一般读书人要知道变通,可是却也不是本督想的那么灵活。赋税当然不能再增,而且所谓的重建税,也即刻停止,朝廷颁下的旨意,要减免的赋税,必须减免,其实筹银子的方法并不是没有,有一句话说的其实不错,重建西北,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某一群人的责任,而是整个西关上下的共同责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征调民夫,开沟修渠,这力气活儿,自然少不得老百姓,可是那些花销的银子,县库如果入不敷出,自然还是要北原县当地的士绅赞助一下,可以募捐,也可以打下欠条找他们借银子,但是有一点,绝不能强征,要让他们自愿拿出银子来……!”
年辛岚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大人,他们……他们怎会愿意掏银子……!”
“这就要看你年大人的本事了。”楚欢含笑道:“活人不会让尿憋死,你年辛岚一县父母官,自然要想出法子来,例如打下欠条,日后翻倍偿还……又或者无论谁拿出多少银子,可以免税几年……本督给你治理北原的权利,当然不是信口说说,全要你自己变通才是。”
年辛岚一开始脸上还有些为难,思虑片刻,眼睛渐渐亮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大人教诲,下官……似乎明白什么了。”
“既然明白,就去做自己明白的事。”楚欢只觉得孺子可教,“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你若是能够将北原县治理的太太平平,本督一定不会亏待你,可是你若办差了事,本督也绝不会手软……其实本督从来就没有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