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楚欢?”鬼老上下打量楚欢几眼,似乎是要确定什么,“你确定你的名字是叫楚欢?”
楚欢点头,鬼老叹了口气,抬手作出一个请势,带着几分歉意道:“既是如此,那么请恕我一句也不能为你翻译!”
楚欢诧异道:“这从何说起?鬼老,你不是说可以助我翻译三句吗?”
鬼老摇头,眼中显出愧疚之色,“我食言而肥,实在对不住!”他走到祭坛边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竟是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石壁上,五指张开,楚欢正不知鬼老想要做什么,却见到鬼老已经抓住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中指之上,听得喀嚓一声响,中指血肉模糊,竟已经是皮开肉绽,指骨碎裂。
楚欢大吃一惊,失声道:“鬼老,你……!”往前过去,鬼老手指鲜血淋漓,却抬起另一只手,伸手止住楚欢,摇头道:“这是我食言的惩罚,你的经文,我不能翻译,真是对不起。”他竟是不顾自己手指的伤势,抬手道:“此处孤寂冷清,不是什么好地方,请回吧!”
楚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鬼老目光坚定,明显是一副送客之态,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合十一礼,缓缓退出。
他不知道鬼老缘何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鬼老受鬼方人敬畏,德高望重,他但凡出口之言,必然是深思熟虑,绝不会轻易食言,他都已经答应要翻译三句经文,按照常理,绝不会反悔,可是连一句经文都不曾翻译,竟自断中指,这让楚欢大为惊诧,他实在想不通,是怎样的经文,让鬼老宁可断指,也不愿意翻译一句。
这镇魔真言,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朝雾峰冷冷清清,楚欢知道鬼老既然已经断指,那么自己在朝雾峰也得不到其他的东西,只能顺着石梁回到对岸。
赫溪谷等人在这边都已经等了许久,见到楚欢安然无恙回来,都是欢喜,他们当然不知道祭坛之内发生的事情,楚欢想了想,终究没有对众人陈说。
除了赫溪谷,无人知道楚欢是为了译文才前来朝雾峰,众人自然也不敢询问楚欢为何前来,收拾一番,便即整队回返。
昨日是半夜前来,今日返回,却是阳光照射,所以不到黄昏时分,众人便已经返回了易谷思的寨子。
比之先前,寨子里的气氛也就完全不同,易谷思吩咐族人设宴,将最好的酒食全都搬出来,此外更是通知邻近的洞主,速来赴宴。
赫溪谷当然知道楚欢此行大祁蒙山的目的,乃是为了清点户籍,给予鬼方安顿,所以宴会之上,鬼方上下便显得十分的热情,楚欢酒量虽是不差,但是觥筹交错间,对方敬酒,也不好不饮,散场之时,却也是有了几分醉意。
次日开始,户部司官员便开始清点户籍,易谷思身为洞主,自然是亲自带领户部司官员前往寨子里的各家各户,无论老弱,俱都登记在户册之中,鬼方十六洞,人口加起来不到两万人,十六洞却也是有大有小,赫溪谷虽然是鬼方的鬼主,但是其族人却只能位居第三,而易谷思的族人,恰恰是最多,仅他一洞,便有两千多人。
楚欢随时最高长官,但是却清闲得很,因为身处易谷思的寨子,所以清点户籍的事务便从这边开始,赫溪谷每日里陪着楚欢饮酒聊天,空闲之时,楚欢自然少不得修炼《龙象经》和极乐刀。
清点户籍的事务,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易谷思的族人分布在秃岩峰各处,并非聚居在一处,有时候清点完一处寨子,便要走上小半天才能赶到另一处宅子,两天过后,仅是统计了一半人口,楚欢本以为要在大祁蒙山待上大半个月,只是这日正在与赫溪谷谈说鬼方自制的几种草药,却听得有人禀报:“太原城派人前来拜见楚大人,说是有急事求见。”
所谓太原城来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太原人,而是自太原出发,由禁卫军统制方世豪带着二十多名禁卫军亲自护送前来。
这位信使,是从京城而来,楚欢并不认识,但是信使带来的旨意,却是异常的清晰。
旨意中吩咐楚欢将手头上的事务尽数移交,立刻返回京城,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言语,楚欢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朝廷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宣召自己回京。
只是他在安邑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留下来实际上也并无太多的心情,素娘等人还在京中,从京城离开,现在都已经数月有余,也确实想着回京。
倒是赫溪谷得知楚欢要离开,却是有些舍不得,一番痛饮,楚欢离开之时,更是送出十余里地,这才依依不舍。
楚欢在轩辕胜才等人的护送下回到太原,太原这边似乎已经知道楚欢要返回京城,袁崇尚对楚欢的开脱之恩也是记在心中,楚欢前往大祁蒙山之时,黄天易等一干人犯都被押送到刑场砍了脑袋,更是悬挂示众,楚欢离开太原城的时候,兀自看到城门楼上高高悬挂的人头。
楚欢看着那人头,却不知道黄天易的结束,是否就代表着安邑的太平。
袁崇尚率领一众官员,亲自将楚欢送到了枫林渡码头,这里早已经备好了船只,楚欢自水路前往云山府,折而向南走陆路返京。
从枫林渡登船,想到一年多前在此,自己只是一个落魄的游子,登船之时,甚至被船夫驱赶,今时不同往日,一年前的落魄游子,如今俨然是朝廷重臣,世间际遇,匪夷所思,却不知道接下来的道路,又将是怎样的一番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