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秋听安国公这般说,顿时笑道:“老国公大公无私,下官佩服!”
安国公面无表情道:“沈御史此言何意?”
“户部当年是由老国公打理。”沈客秋缓缓道:“如今的户部,老国公依然有诸多的门生故旧在其中。此番彻查,便要从户部开始,所查之人,也免不了老国公的门生故旧,老国公不避内亲,支持彻查,让下官钦佩!”
安国公淡淡道:“天下子民,都是圣上的子民,天下百官,也都是圣上的臣子,沈御史此言已是差矣!”
沈客秋是太子党的主要人物,而安国公是汉王党的主要人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双方无论在朝堂还是在私下,偶尔言语上针锋相对,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客秋淡然一笑,向皇帝道:“圣上,老国公的意思,也是要彻查此事。虽然主犯胡不凡已经畏罪自尽,但是其中涉及到的官员不在少数,这些败类都是我大秦官吏中的蛀虫,如果不能彻查惩处,必将为祸大秦!”顿了顿,瞥了安国公一眼,冷笑道:“这份账册涉及到的官员,有京官,有外臣,有文官,有武将,地方赋税,竟有半数被隐瞒不缴,而户部的支出,亦是有半数被贪墨出去,这中间数目庞大的银两,却被这些人所瓜分,圣上,瓜分国家税赋,那已经是天大的事情,可是隐藏在其后的野心,更是触目惊心,微臣刚得到这本账册,只看了几页,就胆战心惊,这不是一本账册,而是一份祸心啊!”
皇帝或许是修道之故,气定神闲,倒是十分平静问道:“沈爱卿,你们都察院负有监察百官职责,此时如果要彻查,你准备如何查起?”
“以大理寺为主,都察院和刑部从旁辅助,账册涉及到的相关人等和事情,掘地三尺,也要查个一清二楚。”沈客秋正色道:“一经查实,绝不容情,依国法惩处!”
皇帝看向门下省纳言周廷,问道:“周爱卿,你觉得呢?”
周廷起身拱手道:“臣以为,这份账册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彻查是定然要彻查的,但是胡不凡即死,这份红银册里面所记录的是否全都是真实,死无对证,还是要小心谨慎。真有贪污腐败之员,必当依照国法严惩,可是如果涉及到的官员过多,却还是要细加调查,绝不可因为一本账册,而弄得人心惶惶,更是冤屈了好人。”
沈客秋冷笑道:“周纳言,都察院做事,素来小心谨慎,好人不会冤枉,坏人也放不过!”
周廷看起来脾气很好,只是含笑道:“沈御史说的是。”
皇帝却是示意太监将红银册拿过来,太监取回红银册,皇帝将红银册拿在手中,打开来,撕下了前面的五六页,然后将红银册递给身边的太监,淡淡道:“拿去烧了!”
那太监一愣,玉台下面的众臣也都是一呆,皇帝眼睛一寒,那太监急忙接过红银册,走到一杆火台边上,那上面依然点着灯火,当着众人之面,竟是将那红银册放在上面引燃,很快,红银册便燃烧起来,除了皇帝,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份红银册少说也有四五十页,皇帝却只撕下了一小部分,众臣实在不明白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皇帝令太监将那几页纸交给沈客秋,才缓缓道:“真不相信这份红银册全都是真的,朕不相信大秦的臣子都是如此对朕。但是国库空虚,赋税一增再增,户部难逃其责,胡不凡已死,六族之内,男丁尽皆斩杀,女眷充入官妓,其家产全部查抄充公,上缴户部国库。”指着沈客秋手中的几张纸道:“这上面的官员,着大理寺和都察院协同调查,一旦查实,所有涉案人员,俱仿效胡不凡处理!”
众臣一时间无人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皇帝已经道:“朕不能杀死所有为朕效命的臣子,但是朕也要让一些人明白,这是朕的江山,谁想在朕的脚下玩花招,朕绝不会宽恕!”
众臣全都拜伏在地,齐称“万岁”!
皇帝又看向安国公,含笑道:“老国公,胡不凡既然畏罪自尽,这户部却不能耽搁下来,不若你重新担起户部的胆子,让朕安心?”
安国公立刻道:“回禀圣上,老臣年事已高,有心而无力,实在难当此大任,还请圣上另择贤明!”
“是啊!”皇帝颔首轻叹道:“咱们都老了,很多事儿,已经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力所能及。”摇了摇头,道:“可惜朕是一国之君,江山重担,不可轻易甩脱,否则真想找个地方,隐居修心,不问天下事,那是何等的安逸!”
众臣感觉皇帝这话大不寻常,都是不敢言语。
“安国公,胡不凡是你举荐,如今户部尚书空缺,你又不愿意担起重任,不若由你再举荐一人如何?”皇帝和声道。
安国公道:“圣上厚爱,老臣无以为报。只是老臣脑子越来越糊涂,实在想不出有适合的人选。圣上睿智非凡,还请圣上示下!”
皇帝微一沉吟,终于道:“马宏!”
礼部尚书马宏已经上前拜伏在地,皇帝道:“户部的差事,你先担起来吧。”顿了顿,又道:“礼部尚书之位,由礼部左侍郎升任。户部乃是国之命脉,钱粮重部,马宏,朕交给你的,是一副重担,如果你有疏忽,朕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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