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进来一人,拱手道:“署头,你叫小的?”这人二十七八岁年纪,一张马脸,但是眼睛比黄豆大不了多少。
赵署头指着楚欢道:“这是新来的兄弟,叫做楚欢,你先带他下去歇息,署里的规矩,你抽时间跟他说一下。”
王甫忙道:“小的明白。”
赵署头向楚欢笑眯眯道:“楚欢,你跟着王甫去吧,他是西门署里的老兵,有什么事儿,可以多问问他。”
楚欢拱手称是,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郁闷,自己这官职似乎是越做越小了。
王甫领着楚欢出了门,径自到了院中东边的一排房子前,推开一扇门,向楚欢道:“这里恰好还有两张空铺,你自己愿意睡哪一张就哪张。”他自己先进了屋,点起了灯火,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楚欢进到屋子里的一刹那,就闻到里面有一股子馊臭味,而且还夹带着汗味,屋里有四张床铺,都是十分的窄小,有两张上面有脏兮兮的被褥,剩下的两张却是空荡荡的连一条床单也没有,不过四张床上都是无人,楚欢奇怪间,王甫已经道:“我住在这里面,还有宋慈也住这里,不过那小子今夜有巡差,出去了,那两张你可以随便选一张,然后和我去库里要被褥。”
楚欢放下包袱,问道:“王大哥,咱们署里有多少人?”
“三十来号人吧。”王甫看了楚欢一眼,道:“西城有二十署,你什么地方不好去,怎地来了这里?说实话,是不是得罪了人?”
楚欢一怔,奇道:“小弟今夜刚到总营报到,然后就被派到这里来,并无得罪人。”心里却是感到奇怪,为何被派到西门署办差,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这西门署距离皇城极近,该是个好地方,怎地王甫的语气之中,却似乎对身在西门署有些不满意?
王甫“哦”了一声,欲言又止,坐下道:“署里的规矩,其实也不多,最紧要的几条你记着,每日里早起点卯,不能差了分毫,上面的命令下来,就得老实照办,什么话也不用问,还有,在西门署办差,不同其他署,尽量少说话,咱们西门署的十字真言,遇人先低头,做事少拔刀,你要记在心上就是!”
“遇人先低头,做事少拔刀?”楚欢念了一遍,有些疑惑看着王甫。
楚欢在京城也是呆了好几天,达官贵人倒没有见到一个,但是武京卫却是见了不少。
在汇缘客栈暂住的那几日,他看到街市上的武京卫无一不是趾高气扬,手不离刀柄,走在大街上,几乎都是用下巴瞧人,一个个倒也是威风凛凛,那都是“遇人先抬头,做事必拔刀”,如今西门署也是武京卫的官署,怎地这里的规矩却截然不同?
王甫似乎也不想太多解释,领着楚欢到库房取了被褥歇下。
楚欢睡下没几个时辰,次日天还没有亮,西门署的兵士们全都聚在院子里接受点卯,楚欢新到,众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楚欢从那些目光之中看到各种意思,但最多的却是同情之色。
点卯过后,署头赵扬让王甫领着楚欢先熟悉一下西门署所负责的区域,王甫带着楚欢转了一圈,楚欢这才知道,西门署所负责的地方,仅仅只有两条街道,这两条街道没有一户商家店铺,却是官员的府邸,在两条街道巡逻,路上所过,都是华丽马车,行走之人,也大都是锦衣华服,甚至连那些府邸的奴仆也穿得十分的体面,路上看到马车经过,王甫都要拉着楚欢站到一边,躬着身子低着头,对着马车行礼。
两条街转下来,楚欢看到在这两条街巡逻的武京卫兵士毫无百通坊那帮兵士的嚣张跋扈之气,如果说那边的兵士都是大爷,那么西门署这里的兵士就只能是孙子了。
此时此刻,楚欢终于明白西门署十字真言的真正含义。
遇人先低头,做事少拔刀!
在这样的地方,遇上的人非富则贵,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武京卫的兵士又怎能得罪这些人?见到这些人,又怎能不低头?
楚欢转过两条街,心里已经憋了一股气,只想着早些见到齐王,西门署自己可是绝不能长期待下去,在这里就算没有得罪人而招灾惹祸,气也要被气死,每日里给人低头躬身行礼,这可与楚欢本身的性子行去甚远。
“知道西门署的兄弟都是什么来路?”中午休息,王甫领着楚欢在一条巷子里坐着歇息:“告诉你,西门署里办差,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得罪了上面,调到这里,其实就是被罚过来受罪,第二种就是没有孝敬好上面,上面瞧着不顺眼,打发到这边来。”
楚欢皱起眉头,他自思与西城总营的那位总旗大人张斗利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将自己派到这里来?记得当夜就有些古怪,张斗利说好次日再做安排,但是当夜却急急将自己调出来,这中间肯定是大有文章了,难不成已经有人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