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竺犹豫了一下,看了琳琅一眼,终于道:“大人,草民经营酒坊几十年,在酒行也是浸淫多年,自问对酒界还是颇为了解!”
沈泾点点头,一时间闹不清楚陈竺究竟有何意图。
陈竺四周拱了拱手,终于道:“诸位,齐茂芳能够进入四大名家行列,老朽已经十分满意,由此却也可见诸位酒师目光的准确。只是我齐茂芳虽然拥有佳酿,但却也有自知之明,这一次齐茂芳却是不敢争夺御酒之名的。”
他话一落下,四下里一片哗然。
陈竺之言,就似乎是在最后的关头打退堂鼓,走到这一步,却不再走下去,主动示弱,这让人们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
神经也显出古怪之色,皱眉问道:“陈东家,你的意思,本官还是不明白!”
陈竺正色道:“不瞒大人,若是与其他酒坊相比,我齐茂芳倒是毫无所惧。但是这一次和盛泉已经进入前四,草民自问与和盛泉还是有些差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草民这一次倒想做一做俊杰。”
琳琅也是颇为诧异,她看向陈竺,却见陈竺也正看了自己一眼,这位齐茂芳的老东家眼中,竟然显出意味深长之色。
齐茂芳名列前四,自然已经是极好的佳酿,此时却当众承认不及和盛泉,四周哗然之时,却也让人们瞬间感到了和盛泉的实力。
人群之中,紫衣公子皱眉道:“这还真是少见。大战将至,这齐茂芳怎地会主动说出这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
旁边老者笑着摇头道:“这是以退为进之法,这齐茂芳的陈东家,才是真正的高手。”
紫衣公子十分惊奇,低声道:“老师,此话怎讲?”
这一对老少,自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兼殿前大学士徐从阳和齐王瀛仁。
徐从阳昨日返回之后,与乔明堂商讨正事,随后少不得去见齐王,而齐王却一直等候着徐从阳回来,按照孙德胜的提议,那是要狠狠地告罗世恒父子一状。
孙德胜亲自作证,将罗鼎的恶行禀明徐从阳,徐从阳为人刚直,听到孙德胜的禀报,又加上瀛仁在旁添油加醋,一时间还真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本想立刻招来罗世恒质询,甚至做好了上折子弹劾罗世恒的准备。
但他毕竟是朝中老臣,行事谨慎,虽然孙德胜所言看似不假,但是毕竟涉及到地方大员,若是只听一面之词便上折子上去,反倒显得太过草率鲁莽。
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今日亲自乔装打扮走出行辕,罗鼎是否四处为恶,只要往街上随意打听一下,便也能够知道端底了。
瀛仁哪里肯错过这次机会,一定要跟随前往,徐从阳其实倒也愿意瀛仁多见见世面,多看看民间百姓生存的状态,却也是欣然应允。
师徒二人乔装打扮,神衣卫也都化装成普通人,或明或暗跟随保护,今日师徒二人在城中四下转悠一圈,暗中打听了罗鼎为人。
罗鼎在云山城可说是恶霸一枚,想要打听他的罪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徐从阳只转悠了半日,便已经心中有数。
在城中转悠,见到车马人流往西城这边汇集,终于想起今日乃是御酒评选的最后一日,徐从阳虽然不愿意往这人流多的地方过来,但是瀛仁却是有心要过来看一看。
上一次楚欢带他往酒楼饮酒,品尝了千叶红,也品尝了竹清酒,那两种酒的高下立判,他当时便想找到沈泾好好质询一番。
只是后来因为罗鼎之事让他差点忘记御酒这一档子事,今日却突然想起,便想看看沈泾是否还会徇私枉法,使出浑身解数劝说徐从阳前来看一看。
徐从阳毕竟也是好酒之人,见齐王兴头正旺,倒也不好泼他冷水,一行人却是也到了这边来,不过却不露出身份,只是扮作平常之人在边上观看而已。
此刻陈竺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让瀛仁十分好奇,又听徐从阳夸赞陈竺是个精明之人,更是好生纳闷,徐从阳却已经含笑轻声道:“齐茂芳想必知道自己断无可能夺得御酒之名,他这般做,那是有心要帮助和盛泉一把……其实说到底,还是在帮他们齐茂芳自己!”
瀛仁兀自不解其中关窍,低声问道:“老师,你说的……学生实在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