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范逸尙嘿嘿笑道:“你是酒坊的大作师,本事大着,哪里还能自称下人!”
“不敢不敢!”韩渊忙道:“只是为大东家做事,我在和盛泉已经快三十年,东家不以下人待我,但是咱们为东家做事,还是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便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店伙计手托紫木托盘进了来,道:“几位,酒菜上来了!”将四样菜肴和一壶酒水摆在了桌子上,便要退下。
范逸尙扫了一眼,立刻叫道:“等一等!”
店伙计忙躬着身子问道:“二公子还有何吩咐?”这范逸尙显然是这家酒楼的常客,店伙计对他十分的熟悉。
范逸尙抬手指着桌上的菜肴,大言不惭道:“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今日本公子与韩大作师在此饮酒,你送上这些菜肴,可是故意奚落本公子?”他似有若无地瞥了李夫子一眼,冷笑道:“本公子本来还有几分食欲,可是见到这几道喂猪的菜,便没有半点食欲了,扫兴,扫兴!”
他此言一出,李夫子和韩渊豁然变色。
这范逸尙乃是酒场上的老手,今日的情景他看在眼中,瞬间就明白其中的缘由,断定是有人求韩渊办事,所以在这里请客吃饭。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看起来颇有些斯文的长袍老者和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必然是一起的人,而这顿饭钱,那十有八九就是这两个人来付。
他方才在隔壁已经饮了不少酒,而且与青脸老四一番争执,心情十分的郁闷恼怒,这时候抓到这个机会,便想好好地放松一下。
而且楚欢方才阻他入门,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便想借此机会好好地整治一下这乡巴佬。
李夫子虽然对范逸尙没有半分好感,但是看在韩渊的面子上,也不好撕破脸皮,更何况他是读书人,对面子看的也是极重,微一缓神,勉强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又道:“范公子想吃些什么,尽管点来就是!”
说完这句话,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褡裢,褡裢里面装着他身上存下来的银子,数目并不多。
范逸尙嘿嘿一笑,向店伙计道:“这几道菜,你先撤下。既然进了这雅间,若是不能好好地吃上一番,那可是丢人的紧!”
这店伙计熟识范逸尙,知道这范逸尙是个纨绔子弟出手大方的主,他们吃的越好,酒楼挣的银子自然也就越多,忙赔笑道:“二公子,您老想要吃些什么?”
“大菜先别急着上!”范逸尙摸着下巴道:“这样吧,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
他说的轻描淡写,李夫子和韩渊却是隐隐色变,只楚欢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神情淡定,端着茶杯喝茶。
那店伙计眉开眼笑,道:“二公子要什么果子蜜饯?”
“老规矩,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瞧着什么新鲜往上来……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子。”范逸尙如数家珍,显示出他是吃客中的高手:“四样蜜饯,就来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和去皮蜜莉肉。”
店伙计笑眯眯道:“二公子是老行家,这些蜜果咸酸都是有存货,马上就给您送上来。不知二公子还要吃些什么大菜,您老先吩咐下来,小的好去让人准备!”
范逸尙瞥了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身体有些发抖的李夫子一眼,得意洋洋道:“也不需多,来个十二大菜,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来。对了,熏鸭舌可得来新鲜的叶舌,若是有一丝儿不新鲜,可别怪本公子翻脸!”
店伙计忙道:“二公子放心,小的保准现杀的鸭子取鸭舌……!”又问:“二公子还要些什么点心?”
范逸尙还未说话,韩渊已经道:“够了够了,太多就糟蹋了。”心中却是想着,这范逸尙是自己顺嘴留了下来,不想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他却也知道,范逸尙方才点的这些菜,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特别是范逸尙口中的十二大菜,那可是一品香的招牌大菜,每一道都是做工细致却又价格昂贵,单那熏鸭舌,要吃新鲜鸭舌,那是要现杀二三十只活鸭,成本极高。
韩渊知道李夫子的底子,心知李夫子便是全身上下搜找,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打定主意,实在不成,自己这次就大出血,掏了这顿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