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冷秋手下的五人同时下马,都是手按流云刀刀鞘,跟在后面。
进了方园,宋元已经道:“事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方园,方园上下五十八人,无一离开,如今都已经在控制之下。”
岳冷秋淡淡道:“圣上本想让老大人在这里安度晚年,可是这次却在你们眼皮底下被人所害……圣上很是震怒,若是不能查出凶手,两位大人固然前途堪忧,我岳冷秋的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了!”
宋元和袁不疑都是豁然变色,对视一眼,眼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额头上瞬间便冒出冷汗来。
在方园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内,走到了一处精致的房屋外,宋元轻声道:“老大人的遗体就安置在里面,在得知岳千户要前来调查此事之后,这里一直派人守护,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顿了顿,加了一句:“这也是老大人遇害的现场,是……是老大人的六姨娘柳氏所居住的院子!”
岳冷秋一挥手,他身后跟随的五名部下立时分散开来,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开始寻摸起来。
岳冷秋上前推开房门,打量一番,屋内正厅一切井井有条,并无异样,他瞥了宋元一眼,问道:“里面的摆设是否都没有移动过?”
“没有!”袁不疑在旁回话道:“老大人遇害之后,第一时间报知了总督衙门,宋大人也当机立断派了我来调查,我确定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移动!”
岳冷秋微微点头,走进了侧面的内室,屋内死一般寂静,里面的陈设却很是奢华,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张粉帐锦榻,屋内飘荡着一股子浓浓的香味,却又夹含着一股子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岳冷秋走到锦榻边,便看到了放置在床上的方老太爷遗体,显然是死后换上了体面的锦衣,脸上微微发青,肌肉已经僵硬。
岳冷秋转头看了袁不疑一眼,淡淡道:“袁指挥使,老大人是在这床上遇害的?”
袁不疑立刻道:“不是!”指着房中的一张桌子,道:“我们到场的时候,老大人的遗体是倒在桌子下面!”
岳冷秋淡然道:“可是你刚才说过,这屋里没有动过分毫!”
袁不疑一怔,随即眼眸子显出一丝不快,道:“只是将老大人的遗体从地上安置到床上,并无其他地方被动弹过,岳千户是不是太拘泥了?”
岳冷秋面无表情道:“袁指挥使果然是带兵的出身,并不懂得如何调查命案……宋大人看来是所托非人了!”
袁不疑顿时变色,显出愤怒表情,宋元也是微皱眉头,岳冷秋不等他们说话,已经冷冷道:“老大人遇害时的姿态、伤势甚至是表情都可能是线索,但是这一切已经被你们所破坏!”问道:“老大人遇害之时,那位柳氏可在现场?”
袁不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对岳冷秋的态度很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当夜老大人在她房中歇息,她自然是在现场的!”
“她没死?”
“没有!”
“从她口中可审出线索?”岳冷秋十分快速地询问。
袁不疑皱眉道:“审问?六夫人如今还是惊魂未定,她毕竟是老大人的遗孀,我们……我们怎好审问!”
岳冷秋冷然一笑,直接向宋元道:“宋大人,还请你将方园所有人召到正厅,袁指挥使不会审,岳某来审!”说完,转身便从屋内离开。
袁不疑狠狠地看了岳冷秋一眼,宋元却是叹了口气,都随着出门。
……
……
方园是皇帝陛下下旨所建,工程巨大,占地面积极广,它的正厅自然也是非比寻常的宽阔,方园从上到下五六十号人全都站在正厅之内,不显得丝毫的拥挤,而老大人的家眷们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一个个面有凄色,正厅之内,戚戚惨惨一片。
正厅之内鸦雀无声,岳冷秋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很悠闲地品着茶,在他身后,则是那五名如冰山一样的神衣卫,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犀利,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触他们那带着阴冷气息的目光。
岳冷秋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而方园上下则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这些人出身户部侍郎府,大都是了解官场之事,知道岳冷秋这些人的身份,在神衣卫面前,谁都会生出一种逼近死亡的感觉。
岳冷秋看似很悠闲地品着茶,但是他那一双鹰鹫般犀利的眼睛却时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冷秋才淡淡道:“柳氏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在场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离去,猛见岳冷秋抬手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将他留下来!”
立时便有一名神衣卫迅速上前去,探手抓住那男子手臂,随即用力甩了进来,另有一名神衣卫上前去将正厅大门迅速关上,只是瞬间,空阔的正厅之内就只剩下岳冷秋一行六人以及柳氏与那名男子,大门关上,整个大厅顿时灰暗下来。
那男子如同筛糠般直发颤,跪在地上,颤声道:“大人,小的……小的没有罪啊……!”他一身青衣,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相貌清秀,衣裳打扮一瞧便知道是方园的一名小厮。
那柳氏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妇,身形圆润丰满,姿色美艳,姣丽蛊媚,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更显得楚楚可人。
见到身边那小厮不住地叩头乞求,少妇丰润的娇躯也开始微微发抖,强自镇定,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眸子里却还是掩饰不住惊恐之色。
岳冷秋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捻着茶盖轻轻拂过茶面,淡淡道:“说吧,当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本官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你们虽然没有经历过我神衣卫的刑罚,但是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六夫人娇柔之躯,花容月貌冰肌雪肤,本官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美丽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亵渎!”
柳氏虽然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夜突然有刺客出现,我……我当时就吓昏过去,等我醒过来,老爷……!”说到此处,眼圈儿泛红,哽咽起来。
岳冷秋却似乎没有兴趣看一个女人在这里表演她的柔弱,使了个颜色,那小厮身后的神衣卫立时一手握住小厮的一只手腕,另一手按在小厮肩头,猛力一扯,就听得“咔嚓”一声,这小厮的肩骨竟然被神衣卫生生扯断,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刚刚出去的人们都是心中发寒,而柳氏更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倒。
岳冷秋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那小厮身边蹲下,凝视小厮,淡淡道:“这是一壶开水,我素来不太喜欢太残酷的刑罚,但是这一壶水如果洒在你的脸上,我想你一定会生不如死。”他瞥了旁边娇躯发颤的柳氏,嘴角泛起冷漠的笑意:“你不就是凭着这一张脸才讨人喜欢吗?不要否认我的猜测,满厅众人,方才只有你神色恍惚,时不时地偷看六夫人,你额头的冷汗一直没有停止……所以本官觉得,你一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氏闻言,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脸色难看之极。
岳冷秋捏着那小厮下巴,盯着小厮的眼睛:“告诉我当晚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银子,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们可以选择远走高飞……你们应该相信,本官有这个能力!”
小厮忍着剧痛看了六夫人一眼,终于道:“大人,小的……小的是真心喜欢六夫人,小的为了她,可以……可以不要这条性命……!”
柳氏闻言,眼中竟是显出一丝温柔,软绵绵瘫坐地上,道:“是……是我先勾引他……此事……此事与他无关……!”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现,沉声向那小厮道:“本官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小厮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天晚上,老太爷……老太爷本是在四夫人房中歇息,所以……所以小的就去了六夫人……六夫人那里……!”他脸上满是恐惧之色,顿了一下,见岳冷秋正冷冷看着自己,于是颤声继续道:“可是老太爷半夜忽然又到了六夫人房中,小的当时无法走脱,只能……只能躲到床底下……!”
柳氏又怕又臊,别过头去,不敢看小厮。
“半夜老太爷和六夫人睡下后,小的本想等老太爷睡着之后离开,可是……可是那刺客就出现了。”似乎是回忆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小厮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小的在床底下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只听到老太爷叫了一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小的心里惊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半天之后,才听那刺客让老太爷交出一件东西来!”
“交出东西?”岳冷秋淡眉一紧,“什么东西?”
“小的真不知道,那刺客也没说。”小厮额头上满是冷汗:“小的只听老太爷也问了一声,问那刺客想要什么东西,那刺客却说老太爷是在装糊涂……!”
岳冷秋转头看向柳氏,问道:“当时你可看清情况?”
柳氏脸色惨白,咬着红唇,想了想,终于道:“当时我正要伺候老爷歇息,老太爷刚刚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久,那帐子忽然就被掀开,我只瞧见一个人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老太爷的咽喉……我……我当时便吓晕过去,后面发生什么,那全都不知道了!”
岳冷秋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名部下,那部下已经弯下身子,恭敬道:“院子里里外外都细细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大的痕迹,只是那屋子的窗栓底部有一条很浅的刀痕,卑职肯定刺客是从那扇窗户翻进去的。但是屋内没有遗留刺客的足迹,窗台上也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刺客的身手十分了得,而且十分谨慎,不留痕迹!”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烁,问那小厮道:“你继续说,后来如何?”
“小的当时真是心惊胆战,他们好像还说了几句话,但是小的当时却没有心思全部记下来。”小厮抹了抹额头冷汗,“后来小的听老太爷说了一句,老太爷说东西已经给了他,问那刺客究竟是谁,那刺客却没有回答,随后……随后小的就在床底下瞧见老太爷忽然倒在地上,老太爷……老太爷临死的时候,那眼睛……眼睛却是瞧见了小的在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