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惊蛰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好似有很多,很多人。
他猛地打了个颤,整个人都瑟缩着,像是想要将自己团起来。惊蛰不知道自己被放到哪里,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越是紧张,他就越能感觉到嘴里那个光滑的小球动了动,涎液跟着淌下来,纵是惊蛰想要合住嘴,却也碍于这小球,根本无法收拢。
惊蛰神经紧绷,有些焦躁不安。那脚步声更近,有许多已经进到了殿前来,他的手指紧握成拳,若非被捆着,人已经弓成虾子。
不多时,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停下,好似各自归位,而后,便是三呼万岁,震耳欲聋。
惊蛰恍惚着,在那些万岁叩拜声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赫连容竟是把他带到了朝会上。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惊蛰头皮发麻,整个人羞耻得好似要挖开个洞钻进去,他的手指脚趾都紧绷着,恨不得蜷缩起来,将自己变得越小越好。
惊蛰从前,也不是没听赫连容说过胡话。
这人偶尔会说,要让惊蛰陪着他去上早朝,又或者说,觉得惊蛰比朝中官员还要得用,所以不如让惊蛰一起上御座……
惊蛰只将赫连容这些话,全都当做是疯话。
这人其实要真敢说出口,就必定做得到,倘若惊蛰真的应下,赫连容是真的会这么做。
奈何惊蛰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平时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学习读书上,根本没搭茬过,也因此,惊蛰根本没想过,赫连容这心思,根本就没停过。
那他现在是在何处?
惊蛰并没有到过朝会殿前,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格局,不过朝臣的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他现在躺着的地方,应当是在殿堂深处?
那,御座应当就在朝臣与惊蛰的中间?
朝臣进门时,惊蛰竖着耳朵,都没听到什么异样,就连倒抽凉气的声音都没有,那应当是没有看到他才对。
赫连容是将他藏在御驾后?
真在御驾后竖了个屏风?这是原来就有的,还是这次特地设的?
惊蛰这思绪万千,因着五感散失过半,这耳朵不由得敏锐起来,仿佛将许多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隐隐间,惊蛰听到有人在说。
“……陛下,此事若不能及时解决,恐会危害皇家颜面,还请陛下慎重!”
“一派胡言,贾大人,你这是在妖言惑众。”
“以老臣之见……”
惊蛰有些懵懵的,这些大臣们说起话来,一个个引经据典,说得都非常有道理。只是听起来,大部分都是空话,余下那两三分,又忒是阴阳怪气,简直是骂人不吐脏。
他原本有些紧张,结果听着听着,反倒觉得有趣,将这些人说的话,当做是在说书,反倒听得入神。
直到惊蛰听到一个万般熟悉的声音。
“陛下,臣以为,赈灾之事,宜早不宜迟。不若这赈灾,与钦差查案并行,赐佩剑,可杀首恶,以雷霆手段镇之……”
惊蛰唰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声音,这人,不是先生吗?
这熟人说的话,惊蛰自然听得认真,当张闻六说完后,惊蛰这心里不由得感慨,他这老师在正经事上,倒是端正得很。而今他说话的声音,与他在乾明宫偶尔遇到赫连容时,又有不同,带着一腔正气。
就是不知道……
“张阁老此言差矣,倘若给了钦差这般权势,焉能保证,这钦差当真……”
阁老?
张?
惊蛰差点被自己呛到,闷闷咳嗽了两声,人也跟着扭动起来。张阁老,阁老张,张闻六,先生???
赫连容到底给他请的什么先生?
张闻六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官吗?这可忒是“普通”了些!
他咬紧了嘴里的口球,说气倒也没有,就是很想扭,以宣泄一下心情。
这人越是做不了什么,就越想做什么。
惊蛰听了许久的朝会,连手脚都有些麻木起来。虽然被捆着的地方都已经被柔软的东西垫上,但是这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手指也容易冰凉。
不多时,这持续许久的早朝总算散了,只余下几位朝臣被点了名,稍后还要往聚贤殿去,其余人等倒是渐渐散开。
这人都退没了,惊蛰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心里所思所想,都不过是猜测,要是男人真的把他放在无遮无拦的地方,只要他一动,就会滚落到旁人面前呢?
虽然心里清楚赫连容不会这么折辱他,奈何人就是这样奇特的生物,只要不是亲眼所见,这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好的坏的尽都往外冒。他面上看着一动不动,实则这心里已经是乱七八糟。
不多时,惊蛰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仿佛有人绕开了屏风走过来看着他。
这脚步声是赫连容,这感觉也是赫连容,可这人站在身边,却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异样感觉,让惊蛰挣扎着。
“唔呜……”
惊蛰闷哼了声,想要躲起来。
一只手按在惊蛰的肩膀上,将他要闪躲的身体拖了回来,拇指擦过惊蛰的嘴角,那湿哒哒的感觉,让男人低低笑了声。
这笑声一出,惊蛰才闷闷停下动作,从鼻息吐出一个哼来。
“前头有屏风,这软榻也足够大,你就算再上面翻滚,也不会掉下来。”
赫连容的声音虽然带着些笑意,但那冰凉的语气拨弄着惊蛰的耳朵,让他整个人也觉得有些发痒。
惊蛰瘪嘴,他要知道的是这些吗?
有柔软的东西擦了上来,惊蛰后仰,那丝织物追了上来,他意识到是手帕,这才停下来,任由着赫连容擦拭。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清水,凉凉的,擦在惊蛰的脸上有些舒服。
那些狼狈淌出来的液体,都被赫连容收拾干净,而后,男人轻轻拍了拍惊蛰的屁股,低声说道:“惊蛰怎能是个连嘴巴都闭不上的坏孩子?”
惊蛰大恼,气得想咬人。
哪有赫连容这样的混账,是谁让他那么狼狈的?现在倒是又将这责任怪在他身上。
赫连容这么说着,手指也停留在惊蛰的脑后,随手将这系带给解开,捏着他的下巴,让惊蛰将这球给吐出来。
惊蛰这嘴刚得了自由,就想骂他,可这舌头发麻,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趁着这时,另一个东西被塞了进来,将口腔的位置都塞得满满当当,虽没有捅到喉咙,却也连舌根都被压住,再无动弹的余地。
这东西感觉起来倒是和之前截然不同,像是个圆柱长条的玉石,不过咬起来有点发软。
“莫怕。”
仍是这两个冷冷淡淡的字。
“听话。”
他道。
赫连容慢慢地将系带捆到惊蛰的脑后,抬手抚摸着潮红的脸庞,又缓慢将两个小小的东西塞进惊蛰的耳朵里。
惊蛰在觉察到他想做什么时,一直在挣扎,他呜咽着,仿佛真的要哭出来,但那耳塞还是坚定堵住了惊蛰的耳朵,令他连最后接收讯息的方式都失去了。
赫连容捧着惊蛰的脸啄吻着,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边,这接连不断的吻,堪堪让惊蛰平复了心绪,没有之前那么惊恐。
见惊蛰冷静下来,赫连容这才用披风将他包裹起来,抱着惊蛰离开大殿。
聚贤殿议事的时候,朝臣与景元帝隔着一道屏风,谁也不知道,在他们商议正事的时候,景元帝正在里头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安抚着。
那宽厚有力的大手拍着惊蛰哆嗦的肩膀,那动作温柔得很,可吐露出来的声音,却带着狰狞的杀气。
“留着作甚么?”景元帝冷漠至极,“全都杀了干净。”
“只是陛下,这里头有些人,罪不至死呀。”
“你想说陈宣名,还是那个王钊,又或者,是那些个‘被蛊惑’的倒霉虫?”景元帝嗤笑了声,却没半点笑意,森冷得很,“寡人不欲这些人再看到明日的太阳,懂吗?”
只要是赫连端的人,全都该杀。
景元帝并不在乎他的无辜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喏。”
“陛下,庶人端,似乎曾与寿王有过来往……”
一桩桩,一件件,待这聚贤殿事了,已经快到午时。
景元帝让议事的朝臣留膳,这才带着惊蛰回到乾明宫去。
这时的惊蛰,已经整整一个多时辰,都困在这种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在他身上触碰的怪异下。
越是如此,人就越是敏感。
这般浑噩朦胧的状态下,惊蛰根本不知时间流逝。
乾明宫内,赫连容将惊蛰放下,又轻轻挑开那遮着眼睛的绸带,手掌捂着惊蛰的眼,不叫他睁开。
那两个耳塞,已被轻轻取了出来。
“我刚解开,只有我允许的时候,才能睁开眼。”
赫连容的声音冷冷淡淡,重复了两遍,惊蛰才艰难点了点头,像是终于听明白了。
于是赫连容移开了手,就见惊蛰闭着眼,潮红的脸上布满湿意,那睫毛轻颤了几下,始终没有睁开。
真听话。
他越是乖巧,越是顺从,就越没法满足那只贪婪的怪物,反倒将赫连容的欲望喂养到一个惊天骇地的地步。
灵巧的手指解开了口塞的束缚,又慢慢抽了出来。
那东西长久堵住惊蛰的喉咙,那茫然微张,红肿艳红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可舌头都麻木着,动也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