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皱起眉头,略有不快道:“本宫并没有答应要给令狐相去书信。”
“前番齐宁要求臣给令狐相去信,臣也确实亲书了一封信,虽然看似游说,但那封信暗含玄机,别人看不懂,令狐相却是看的明白。”申屠罗缓缓道:“臣告诉他,由他判断局势,自行选择道路。”
段韶叹道:“若是我们能够前往濮阳与他们会合,也未必没有出路。”
“殿下,濮阳是汉国人的地面,那里的百姓绝无可能臣服于我们。”申屠罗叹道:“而且汉国人也不会任由我们在濮阳成气候。”
段韶一脸愁闷之色,无奈道:“大都督,莫非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今日隆泰赐封殿下为候,已经是极尽侮辱之能事。”申屠罗道:“臣只担心,这只是开始,殿下如今已经成为他的板上鱼肉,生死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殿下是大齐太子,本不该受此折辱。”
段韶皱眉道:“这里刚刚发生过叛乱,隆泰杀意未消,今日若当真是触怒了他,他只怕真要……!”
申屠罗却是哈哈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用手背擦拭嘴角,道:“他既然封侯,旨意很快就会派人送过来,臣是殿下的臣子,绝不可能接受他的侯爵赐封,否则便是对殿下的大不敬。”
“事到如今,我们又能如何?”段韶道:“难道要违抗他的旨意?”
申屠罗笑道:“臣苟活至今,只是想要与殿下一同光复大齐,但事已至此,回天无力,臣对殿下来说,已无什么用处。”
“大都督万不可如此说。”段韶想了一下,才道:“还有一线生机,大都督难道忘记了……国师?”
申屠罗摇头道:“殿下,东海岛主虽然被册封为国师,可是从无过问过国事,无论他有没有复国之心,都不可能站出来帮殿下复国。楚国还有北宫连城,他一旦出手,北宫连城也不会坐视不顾,所以不必指望那位国师。”
段韶心知申屠罗所言不差,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顿时破灭,更是烦躁,伸手去拿茶杯,还没碰到,申屠罗却已经伸出手,按住了段韶手腕,段韶一怔,这动作当然是十分失礼,虽然是阶下之囚,但申屠罗自始至终对自己都是礼敬有加,此时突然这般,段韶有些诧异,却只见申屠罗微微摇头,道:“殿下要不要饮这杯茶,三思而行……!”话声未落,段韶却赫然发现,申屠罗嘴角竟然溢出鲜血来。
段韶大吃一惊,失声道:“大都督,你……!”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盯着茶壶:“茶里有毒?他们……他们要毒死我们?”
申屠罗摇头道:“刚才臣在茶壶里下了毒,并非是他们放的。”
段韶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臣是武将,本该战死沙场,却苟活至今,已经是羞愧至极。”申屠罗收回手:“臣绝不会让楚国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申家世受皇恩,今日一死,也算是回报大齐了……!”猛然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却已经向后栽倒。
段韶飞身上前,只见到申屠罗脸上已经发青,要抱起申屠罗,申屠罗却厉声道:“殿下莫碰,小心……!”吓得段韶缩回手去。
“殿下若是……若是只求平安,日后……日后难免会受委屈,臣……不能再尽忠,殿下……勿怪……!”申屠罗气息急促,呼吸之间,口中直往外冒血:“可若是不堪……不堪受辱,大可……大可饮下这杯茶……!”
段韶握住拳头,浑身发抖,竟是落泪道:“你……这是何苦……!”
“殿下……多保重……!”申屠罗长叹一声,头一歪,就此死去。
段韶呆呆看着申屠罗的尸首,良久不语。
他知道申屠罗性情刚直,今日入宫受辱,定是难以忍受,最为要紧的是,宫中很快就会派人送来赐封的正式旨意,申屠罗如果接受,那就与段韶平起平坐,这当然是申屠罗绝不可能接受的,可是若抗旨不遵,很可能会带来天大的麻烦,申屠罗这一死,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让段韶陷入困境之中。
段韶站起身,过去端起自己的茶杯,沉默了一下,凑到口边,可是目光瞧着申屠罗已经发青的尸体,生死之间,段韶实在是没有勇气饮下这杯茶,“啊”地大叫一声,猛力将茶杯砸在了地上,茶杯粉碎,茶水溅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