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吧,你最近感觉怎么样?”王轲问道。
“我觉得我很好,问题不大了已经。”周泽回答道。
“能看出来,你很平静,而且也游刃有余了。”王轲点点头。
然而二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周泽有些奇怪,这似乎可以看出来,对方并不是特意来找自己回访病情的,那个只是一个幌子。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王轲再次开口道。
“你说。”
且不说二人上辈子的关系,就单论前阵子他帮自己看病给出了意见和分析,周泽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有一个客户,得了人格分裂症,她的问题比较复杂,也有些难办,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看看和分析一下。”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周泽问道。
“难。”王轲苦笑了一声,“她父亲是我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的心理医院也是在他的投资之下才开办起来的。
如果只是单纯地帮助第一人格消灭掉第二人格或者帮助第二人格消灭掉第一人格,我有办法,也有能力去进行尝试。
但问题复杂就复杂在,
对于我那位合作者来说,他女儿的第一人格当然是她女儿本人,但第二人格,却和他的妻子很相似。”
“也就是……母女住在一个身体里了?”
“嗯,他的妻子在去年因病去世,他很伤心,而他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我分析可能是因为女孩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自己母亲已经过世的事实。
所以在自己意识里慢慢地‘再生’了一个自己母亲的形象来陪伴自己。
这个问题如果发现得比较早那还好,但真的被发现和引起重视时已经晚了,第二人格已经成型,而且很成熟。
白天,她是女儿,晚上,她是母亲。
白天的时候,她去上学,在自己房间里玩玩电脑游戏看看电视剧。
晚上,她就想要去父亲的卧室里休息,我那朋友不开门的话她就在外面哭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就不想碰她了。”
“挺有意思的。”周泽笑道。
王轲面色有些尴尬,周泽的这个评价,让他有些不舒服,拿病人开玩笑,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
“抱歉。”周泽抬手示意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道:“那么,你的那位合作者想要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让他“老婆”再死一次,
又或者,让他女儿变成他老婆?
幸福二选一。
周泽前世也是医生,按理说他不应该以这种调侃的心态去思考这件事,但实际上,周泽做不到一本正经的严肃,尤其是从王轲的叙述中,周泽其实已经听出了那位父亲的想法。
解决问题的方式无非三种,留女儿,留“老婆”,以及两个都留。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极端地方式,两个都不留,但那相当于杀人了,直接排除。
作为医生,你应该只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周泽上辈子在医院里救人的时候,也经常遇到来自外界的阻挠,比如一个孕妇得了急性炎症,家属居然阻拦不准医生给她拍片子说怕影响孩子健康,但当时的情况是孕妇和孩子很可能直接因为炎症一尸两命。
在这个病例上来看,那个所谓的“老婆”,无非是一个虚拟人格,是女儿因为思念过世的母亲而得了病。
所以,帮女儿走出来,摆脱那个所谓第二人格的影响才是治疗的正确方向。
但王轲在纠结,这意味着那位父亲选择了第三种,他也爱自己的老婆,也怀念自己的老婆,所以他希望在自己女儿身上可以既看到自己女儿也能感受到自己老婆还活着的感觉。
“他很爱自己的妻子。”王轲说道。
“但很多时候的爱,其实是自私的伪装。”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忙了?”
“我不知道能怎么帮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第二人格入主成功的案例,我觉得你应该有可能和那位母亲的人格进行沟通。确保她们在一具身体里,保持和谐下去,现在的问题在于,两个人格已经开始有了不稳定的趋势。
她们会慢慢地交叉和混乱起来。
然后,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我做不到。”周泽看着王轲,“王先生,我记得我的好朋友周泽生前和我说起你时,说您是一个很正直有原则的人。”
王轲微微皱眉,但很快又释然了,道:
“人是会变的,我没那个投资人的帮助,也走不到今天。”
王轲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既然请不动周泽,他也没理由继续逗留下去。
“我记得我好像买了一张彩票,忘记看兑奖信息了,说不定我能中五百万呢,我现在得看看。”周泽忽然开口道。
“这个概率太低了。”王轲微笑道。
“刮彩票这事儿,就像是看亲子鉴定一样,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这玩意儿没啥用,但你还是会忍不住看一下。”
说完,周泽对王轲笑了笑,继续道: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