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没来得及给白木香评理,就被白木香话中事给惊的不轻,指着白木香,手指直打颤,“你说什么,如玉给你写……”
“可不是么。口口声声说不想连累我,要跟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哪。”白木香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的把责任全推到裴如玉身上。然后,把裴如玉如何无情无义的给她写和离书要抛弃她,她如何善解人意、心胸大度的要搓合裴如玉蓝莉的事都与裴老夫人说了,“按理,蓝表妹是您娘家侄孙女,可侄孙女再亲也亲不过亲孙子。你们都叫她耍了,她就是看裴如玉娶了我,成心给我俩找不痛快。以前我跟裴如玉吵架,一百回里总有五十回是因着她的缘故。”
“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她。要说亲事,裴如玉从小是跟我订的亲,又不是跟她订的亲。要说情分,后来我细问过裴如玉,裴如玉也没暗地里同她许过三世鸳盟。可要说她对裴如玉有情,我主动让贤,她扭身定给国公府大户。我都不晓得这是个什么人!存的是什么心!”
这位老人家不见得没有动过令娘家侄孙女对白木香取而代之的主意,却不知侄孙女存的是这样的歹心!裴老夫人这把年纪,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当下气惨白了脸。白木香探身过去给她揉胸口,劝她,“您老就宽宽心吧。我跟裴如玉现在倒是比以前痛快多了,他也明白不少。要我说,撕扯明白倒不是坏事。”
“我对不住你呀,木香。”裴老夫人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您这是哪里话,要您知道蓝表妹是这样的性情,也不能让她去亲近裴如玉啊。孙媳妇是外人,孙子可是宝贝,是不是?”
裴老夫人哭笑不得,眼泪再淌不下去,拭着泪发笑,“你这是气我,还是逗我呢。”
“当然逗您了。您老什么不明白,原我不当说这事,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可我这就要同裴如玉去北疆,还是要跟您说一声,您心里有个数。”白木香眼神微沉,“一则,当初我去蓝家想成全他俩,虽未留下话把,可蓝家立刻把蓝莉另许他人,心里未尝没有芥蒂。二则,他家若只是对我有芥蒂,倒是小事。我们一家子去北疆,山高水长,等闲也见不着。我就担心祖父,祖父在朝为相,百官之首啊。祖母,在我们乡下,你穷了,全村子看不起你,可你要是比全村子多收三五斗粮,全村子便都嫉妒你。这还只是在乡下,三五斗粮的不平。祖父这个位置,想取而代之的得有多少,可得留心哪。”
“我知你的心意。只是我想着,蓝家当不至于此。”蓝家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只是,若老夫人没有心下生疑,早该在她话初便打断驳回,这样认真的听她说完,才为蓝家转圜,可见老夫人对娘家也不是多有把握嘛。
让白木香说也是,这事倘蓝家不满,当时便找来裴家理论,把这不满发泄出来,白木香相信这事能揭过去。可蓝家只是不动声色的给蓝莉定下一桩极好亲事,而且,亲事定的又快又好,可见人家根本没看中裴如玉。裴家女人却还打着让蓝莉对她取而代之的主意,白木香都得说,蓝家其志不小,裴家发的好梦。蓝家于此事只字不提,可见人家是把事存在了心里。
白木香也给蓝老夫人寻了个台阶,“祖母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裴老夫人握着白木香的手,宽慰白木香,“如玉的性子,最分明不过。他三岁识字,五岁时家里便正经给他请了先生教他念书,一直到考出状元来,日日苦读不辍,哪里有空同姐妹玩耍,如何来的私情私意?我自己孙子我还不知道,绝不可能。你俩的亲事,他一早就晓得的,再不能生出二意来。他呀,要我说,有些书生气,又从小被捧着长大,虽说天生的好性情,也少不得有些少爷脾气。”
“你则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为人直爽,就是性子不太柔婉。可要我说,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都是相处出来的。如玉要是不喜欢你,也不能总在我们跟前维护你。你们成亲那晚,他睡的硬榻是不是?你们成亲这些日子,院里什么好东西都要你先挑,你挑剩下的,才送到书房,是不是?我多心疼我孙子啊!我问如玉时,他一句你的不是都没说过,还跟我说,你是女孩子,原也应当让着你的。你还能去他书房看书,那孩子,把书当性命,他那书房,寻常也就是关关、窈窈两个丫环能进去打扫,送杯茶什么的,旁的谁都不能进,更别说随便看他的书了。他那书都是宝贝,他爹想借来看看都要跟他打招呼。”
“这也不是我夸我孙子。世间多少男人,风光八面时想不到原配发妻,吃苦受累时就要拖着糟糠之妻了。他知道自己前程渺茫,怕拖累你,才给你写的和离书。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没枉他待你的这份心。如今你也知道了,如玉真的没对旁人起过心思。我看,他就是中意你。”
白木香心说,原以为我这颠倒黑白的功力已是不俗,没想到老太太也是个中高手啊!于是,白木香适时的一低头,扭扭捏捏的小声问,“您这不是唬我的吧?”
裴老夫人的笑容就仿佛今天的明媚的天气,愈发道,“这怎么能是唬你,我孙子我最清楚不过,你跟如玉就是前生的缘法,今世的冤家,不打打闹闹简直过不了日子。”
白木香和裴老夫人说的热闹,裴老夫人要留她吃饭,她也没推辞,心下寻思着吃饭时再与老太太诉诉苦,老太太怎么也能资助些仪程的。结果,白木香正在肚子里拨拉自己的小算盘,就听丫环回禀:大爷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裴老夫人的声音好似那欢快的小鸟,一迭声呼唤大孙子进来,见着孙子更是喜的如同过年,就差在外头拉挂鞭炮庆祝了。老夫人天性自然的放开握着的白木香的手,拉着孙子的手就是一通的说长道短、嘘寒问暖。白木香用眼尾余光给裴如玉一个白眼,她简直不必问也知这驴是来做什么的!
这败家货定是来拆她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