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光光地嫁了端仪公主,苏林也有了体面的送嫁的身份。纵使有官员宫人操持,宋嘉言也累得不轻,狠狠地歇了几日方还了魂。
一日,宋嘉言正在午睡,迷迷糊糊地觉着有个人影坐在床边,吓她个半死,睁眼一瞧,竟是昭文帝。宋嘉言抚抚胸口,嗔道:“可吓死臣妾了,好端端的,皇上坐在臣妾床头干什么?”说着就掀了薄被起身。
“朕看你在睡觉,没令人吵你,你还怪上朕了。”昭文帝笑道,“吕嬷嬷说你这睡了大半个时辰,也该起了,免得晚上睡不着。”
“臣妾闭上眼就能睡着,从来不失眠。”近些天,她与昭文帝的关系突飞猛进,说话时,宋嘉言也多了几分从前的随意。她随手绾起头发,唤了宫人进来服侍。
洗漱完毕,宋嘉言问昭文帝:“五儿和小九儿醒了没?”昭文帝对一双儿女素来喜爱,这个时间来肯定去瞧过了。
“五儿还在睡,小九儿醒了,自己在看书。”有一个好学的儿子,昭文帝还是很自豪的,尤其这个儿子是嫡子。
“小小年纪,不过学了三个半字,看什么书啊?学念几句《三字经》就足够了。”宋嘉言道,“把五儿的活泼跟小九儿的斯文中和一下就好了。”
昭文帝笑道:“五儿活泼些没什么,小九儿这般就挺好。”九皇子虽然少言,却是个有成算的性子。五儿叽叽呱呱,其实没心眼儿。
两人说着话,便有太医求见。
宋嘉言神色一凛,连忙道:“快宣!”其实,并非大事,却也实实在在地是一件喜事儿。
承恩侯夫人产下一子。
昭文帝笑道:“大喜事。”赏了太医百两纹银与三日假,令他下去了。
宋嘉言笑着吩咐吕嬷嬷:“按先时拟的单子,给承恩侯府赏下去吧。”宋嘉让宋嘉诺皆已远去,宋荣定也希望杜月娘能一举得男的。
昭文帝道:“你若是记挂,不如宣你娘家人进宫说说话。”无特殊情况,妃嫔家人要椒房请安日方能递牌子进宫。皇后却不必如此,只要皇后乐意,天天宣召也没关系。
“我祖母头几年就去了二叔那里,如今是两个堂兄弟跟着我爹爹过日子,他们倒是成亲了,现在官职低,家里媳妇没诰命不说,年纪也轻。太太刚生产完,哪里有适合进宫的女眷?”说着,宋嘉言叹了口气。
昭文帝想到宋家如今的情形,便道:“又不是外人,你与子熙许久不见,他堂堂国丈,进宫一见也不为过。”
宋嘉言望向昭文帝,道:“皇上别唬臣妾,臣妾可是会当真的。”
对于昭文帝,不过小事一桩。昭文帝笑道:“朕金口玉言,还有假的不成?”
宋嘉言倚在昭文帝肩上,轻声道:“臣妾很高兴。”
昭文帝拍拍宋嘉言的手。
其实,宋嘉言在山上时,宋荣没少过去说话。不过,真正到凤仪宫,还是头一遭。
纵使生身父母,宫内也自有规矩。
宋嘉言命宫人扶住宋荣,没叫施礼,又赐了座。令人叫了皇子公主出来与宋荣相见,五公主倒还记得自己外公,欢喜地说:“外公,咱们可很久不见了啊!”
宋荣笑道:“是啊,公主殿下身体可好?”
“我很好。”这丫头扭了扭胖胖的手指,好像还有话要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正犹豫呢,九皇子已经小大人儿似的问:“听闻外公喜得麟儿,外公,小舅舅好吗?”
宋荣笑道:“犬子很好,重有六斤,有些胖。”
不待哥哥继续说话,五公主已经忍不住说话了:“外公,小舅舅很漂亮吧。我叫人收拾了许多玩具送给小舅舅哦。”
宋荣心下一笑,道:“那臣代臣子谢过殿下了。这次进宫,臣也准备了许多东西送给殿下。”
五儿立刻咧开小嘴儿笑得像个傻瓜,呵呵地道:“谢谢外公。”
过一时,宋嘉言便让宫人带他们下去了,叹道:“真不知她是如何长的,生就一副直肠子。”想想就发愁。
宋荣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何况,脾性天生,非人力可改变。公主殿下这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很讨人喜欢。”九皇子斯文懂礼,但私心而论,五公主更讨人喜欢。
宋嘉言自然也很喜欢女儿,她尤其喜欢女儿的脾性,每次见到女儿,她总能想到另一个人。
宋嘉言眼中闪过一缕思念,转而问起杜月娘生产的事。
宋荣道:“生得倒也顺利,可惜眉宇之间有些像杜君那小子,只盼他日后不要长成个犟种才好。名字也取了,你们都是从言字上得的名儿,给他取名叫嘉谧。”
杜月娘能生个儿子,宋嘉言也替家里高兴。人生是一直向前的,不论她多么思念宋嘉让,如今宋家的情形,太需要一个儿子了。
父女两个说了会儿孩子的事,宋嘉言便屏退了左右,招呼宋荣上前。
见旁边没有他人,宋荣也就过去了,心下还疑惑,什么不得了的事,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他没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啊。
宋嘉言脸上也有些尴尬:“有件事儿,想问问爹爹的意思。”
“娘娘请说。”
“皇上这些时日,有些反常。”
宋荣脸色一凛,神色间多了三分郑重,就听宋嘉言道:“自从我自老梅庵回了宫,皇上就一直歇在凤仪宫。”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宋荣看向宋嘉言,宋嘉言满是怀疑:“爹爹也是男人,替我想一想,皇上这样反常,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她细细观察了这几个月,也没瞧出什么来。想来,男人与女人的心思毕竟不同,宋荣又是昭文帝的心腹之臣,君臣多年,对于昭文帝总有一定的了解。宋嘉言生怕昭文帝这是在憋什么大招儿呢,很是有些担心。
宋荣实在无语,半晌方低声道:“你莫不是傻了,天大的好事,怎么倒疑神疑鬼的?”
宋嘉言挑一挑眉毛,她又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就是刚开始时,昭文帝也没对她这么喜欢过啊。
宋荣道:“莫胡思乱想,投缘不在貌,杜氏难道是倾城绝色?看惯了,都差不多。凭皇上的身份,东穆国内,已无人值得他大费周章,除非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动动脑子,咱家又不是权臣世族,皇上何须在这种事上委屈自己?安下心来过日子。”
宋嘉言犹是半信半疑,宋荣道:“若朝中有什么事,我会留心的。”
宋家并没有什么值得昭文帝图谋的地方,昭文帝总不会闲着没事儿算计自己的妻儿吧。
宋荣脑中迅速地想了一遍,应该是宋嘉言想多了,便低语安慰了她一番。
父女两个正嘀嘀咕咕,昭文帝踱着步子来了,还笑眯眯地打趣:“说什么悄悄话呢,宫人都不留一个。”
宋嘉言尴尬一笑,起身请昭文帝上坐,昭文帝握着宋嘉言的手一并在榻上坐了,摆摆手:“子熙不必多礼,坐吧。”
宋荣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笑道:“因事涉皇上,不好叫宫人听到,娘娘便打发她们下去了。”
昭文帝挑眉,笑问:“哦,说朕什么呢?”
宋嘉言脸上发窘,连忙道:“爹爹也来这半晌了,家里肯定惦记你的,没事儿就回吧。”
昭文帝笑道:“刚我看五儿玩儿得一头汗,你去瞧瞧,天气渐热,给她减件衣裳,别叫她玩儿得太疯。嬷嬷可劝不住她。”
知道昭文帝特意支她出去呢,宋嘉言只好去了。
不要看宋嘉言跟昭文帝孩子都生了两个,论对昭文帝的了解,宋嘉言远不及宋荣。君臣二人说起话来,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宋嘉言瞧着时辰,跟梁嬷嬷说了一声:“准备几样爹爹喜欢的菜,如果皇上要留爹爹用饭,就让他们呈上来。”
梁嬷嬷笑道:“奴婢已经交代给厨下了。”皇后自有膳房,并不与妃嫔混用。
两人正说着话,吕嬷嬷前来回禀:“德妃娘娘带着八皇子来了,说是来给娘娘请安,来给承恩侯见礼。”
宋嘉言眉间闪过一抹厌恶,道:“本宫与德妃天天见,她这会儿来,是来见爹爹的。你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吧。”
君臣正相谈甚欢,吕嬷嬷前来回禀此事,昭文帝也觉着扫兴。当着宋荣的面,也不好不给宋嘉语面子。
倒是宋荣起身道:“臣蒙圣恩,得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怎好再见德妃娘娘?于礼不合。臣深知皇上对臣宽容,正因如此,臣断不敢坏了规矩。”他完全没有要见宋嘉语的意思。
宋荣行一礼:“臣告退。”就要走。
昭文帝笑拦了他道:“都不是外人,德妃既然来了,法理还无外乎人情呢,见一面也不算什么。”又道,“子熙坐吧。”宣宋嘉语与八皇子进来了。
宋嘉语装扮得并不华丽,不过,她生得倾城之色,何况正当年华,只可惜,宋嘉语并没有很好地诠释她这份天赐的美丽。十六岁时楚楚可怜惹人疼,二十岁时再无进益,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宋嘉语未料到宋嘉言不在,几年宫廷历练,如今,她也颇有心机,并不失态,先对昭文帝行了礼,又请罪道:“臣妾听闻父亲进宫,实在思父心切,径自前来,坏了后宫的规矩。”
昭文帝摆摆手:“德妃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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