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程亮闻言站直身体，往院门看了眼说，“得亏妈没出来，不然听到你说死字，肯定要念叨你。”
“那她也是先念叨你。”程蔓问，“你现在烟瘾这么大了？烟头还直接往地上扔，有没有公德心啊你？”
程亮伸手在墙上按灭烟头：“我平时不常抽烟，只是觉得无聊。”不知不觉就抽了三人。
至于烟头，他刚才真没太注意，这会听到妹妹念叨也觉得不太合适，就回去拿了簸箕和扫帚出来，把烟头烟灰一起扫了。
做完这些事，他也没回屋，出来走到程蔓面前问：“你怎么出来了？”
程蔓后退一步，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风说：“一身烟味。”
“有吗？”程亮拉起衣领嗅了嗅，“没有吧。”
“你自己当然闻不出来。”程蔓嫌弃道，“你平时没有抽完烟去医院吧？”
“我平时真不怎么抽烟，今天是这个月第一次。”程亮再次解释，“而且我去医院，跟抽烟又没什么关系？”
“你去医院如果单纯是为了看病，腌入味了再去也没关系，可要是有其他想法，就不一定了。”
程亮一听这话就知道程蔓在试探他，但她说的话又实实在在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他有点纠结是要略过这个话题，还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步入陷阱。
程亮一声不吭，程蔓见了心里并不着急，她知道他会踏入陷阱。
又想着路上虽然没人，但两边都是屋子，他们俩在这说话很可能被第三个人听到，便好心提议道：“去球场那边转一转？”
问完不等程亮回答，程蔓就抬脚往右走去，他看到后也不出意料地跟了上来。
两人沿着职工院的主干道往前走，过了三四分钟才到球场。
平时这里总是很热闹，只要放假，只要不下雨，就少不了年轻人来打篮球。但今天可能是过年，人人都穿上了新衣服，舍不得跑跳弄脏，球场上空无一人。
程蔓率先在台阶那找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坐下，程亮在她身后落座。
显然他已经犹豫好，做好了踏入陷阱的准备，坐下便问：“为什么有其他想法就不能抽完烟去医院？”
毫不意外的，程蔓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提问道：“你最近一天不落地往医院跑，真是因为有想法？”
程亮摆出陆平洲惯有的表情：“我先问的。”
程蔓看多了陆平洲的面无表情，怎么可能被他唬住：“我可以先回答，但这样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保证回答的准确性。”
“为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呢，得对症回答，如果你是因为喜欢环境去的医院，我的回答是一个样，如果你是看上了医院里的姑娘才每天去报道，我的回答又会是另一个样。”程蔓转头，笑眯眯地看向程亮，“你想听哪个回答？”
程亮：“后一个。”
程蔓侧身靠向程亮，明明没必要，却偏要将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问：“我能问一下，你看上医院里哪个姑娘了吗？”
程亮没回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吧。”程蔓耸肩说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烟味好闻吗？”
“还行。”
“但我觉得特别臭，所以你跟爸他们每次抽烟，我都会离得远远的。并且，我觉得大多数不抽烟的人，想法都跟我差不多。”程蔓表情严肃道，“你想一想，如果你喜欢的姑娘是大多数，而你带着一身烟味去找她，会是什么结果？”
程亮表情僵住。
见他表情不对，程蔓沉默片刻问：“你刚才不是说，今天是这个月第一次抽烟吗？”
“是，但是……”程亮抿了抿嘴唇说，“我们办公室另外两个技术员，每天烟不离手，我肠胃炎被送去医院那天，身上全是烟味。”
程蔓毫无同情心地「哇」了声，然后在程亮看过来时，迅速敛起笑容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从你们车间到医院应该要五六分钟吧，冬天风那么大，说不定你到医院的时候味道早散了。”
“真的？”
“应该吧。”
程亮不敢轻信，凑到程蔓面前问：“闻得到烟味吗？”
随着程亮靠近，确实有淡淡的烟味袭来，程蔓上身不自觉往后靠。也是动作的那一瞬间，程蔓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问：“你们应该没靠这么近吧？”
程亮声音幽幽：“她给我打的针。”言下之意，他们确实靠这么近过。
感受到程亮语气里的哀怨，程蔓后悔了，她不该听她妈的话来找她哥打听消息。跟春心初动的人聊天，真的不知道哪句话会踩雷打击到对方。
可现在雷都已经踩了，人也打击到了，她总不能在这时候撂挑子，只好想办法找补：“那天你没有抽烟吧？”
“没有。”
“那就是了，我刚才后退，是因为你抽了烟，嘴巴里的味道很难散，但如果是身上沾的烟味，风一吹就散了。”
程亮面露怀疑：“是吗？”
“当然，我是你妹，还能骗你不成？”程蔓挺胸抬头道，“而且你这几天不总往医院跑吗？她讨不讨厌你，难道你没感觉？”
“我……”程亮犹豫着说，“她只是把我当成普通病人吧？”
“普通病人？”程蔓上下打量程亮，“你确定？”
她倒不是对程亮的颜值盲目自信，觉得给他打针的护士一定会喜欢上他。但他这身高长相，确实到哪都扎眼，她不信那名护士近距离给他扎过针，还能不记得他的长相。
再看他的行为，胃里有个风吹草动就去医院报道，过年都不消停，一看就另有图谋。就算对方工作起来心无旁骛，想不到这些，她同事肯定也会觉得程亮奇怪。
所以，程蔓觉得在程亮相中的姑娘眼里，他不是相中了她们医院的姑娘，就会是奇葩病人。
不管哪一种，都不可能跟普通沾边。
但这话程蔓没说出来，怕打击到他脆弱的心灵。
他受打击没关系，主要是她安慰起来心累，便在程亮询问什么意思时，转移话题问：“你这几天去医院，跟她说上话了吗？你知道她叫什么，多大年纪，现在有没有对象吗？”
很多事聊之前总觉得开不了口，等起了头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程亮挨个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她叫明岚，年纪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不大，她是恢复高考前分到咱们厂职工医院的，工作好像有四五年了。对象应该没有，我听过她同事问她，家里过年有没有给她安排相亲。”如果有对象，同事肯定不会问这话。
“嗯，然后呢？你们说过话吗？聊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什么算私事？”
“私事就是脱离护士和病人身份以外的事，比如她分到咱们厂职工医院四五年这件事，如果是她告诉你的，就算私事。”
“那没有。”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太怂了，程亮说完特意抬高声音说：“我跟她认识才几天，怎么可能那么快聊私事。”
程蔓扶额，无语问：“那你们聊什么？聊你今天胃酸还是胃胀？”
本来程亮觉得每天去医院刷存在感这事办得挺好，可话从他妹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莫名的原因，程亮心里底气去了一大截，声音低下来道：“总要有个熟悉的过程嘛，当初妹夫为了追你，不也去你们饭店吃了三个月饭吗？”
程蔓瞪大眼睛：“你这招该不会是跟平洲学的吧？”
“咳咳……”
程亮轻咳两声，视线转向其他地方说：“我觉得这招挺好使。”
虽然他没跟明岚说上几句话，但跟她科室里的护士大姐认识了。
他打算好了，这段时间他会持续在明岚面前刷存在感，同时多在护士大姐面前说自己的个人情况，等差不多了再卖个惨，说家里催他结婚，顺便提一提自己的择偶条件。
希望护士大姐能有罗婶的眼力见，要是是在没有，他就直接挑明，请人帮他撮合。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人。
唉……
程蔓是当事人，自然听得出来程亮这计划完全是copy的她跟陆平洲的认识经过，其他的她不评价，只好奇一件事：“所以，你打算去医院看三个月的胃酸胃胀恶心想吐？”
熟悉的嘲讽感又来了，程亮解释道：“我也不想总去她医院看这些，可她不是在消化科吗？”他越说越没底气，轻声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程蔓微笑着说：“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三个月后她不一定会答应跟你处对象，但你脑子有坑这件事，一定能传遍他们医院。”